唐河，记（组诗）

唐河，记（组诗）

一.

汛期将至

唐河也跟着六月饱满

浑圆的肚皮装下的不止一个秘密

向前，拐过一个弯儿

就能听见哗哗声

仿佛中年男人

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追赶落日

有人悠然自得

有人为一碗面发愁

每次看见垂钓者我都对着河岸大喊快逃

苍天之下皆鱼饵

三秒的记忆但愿能躲过

二.

一块上好榆木，去皮，抛光

压出适合的弯儿

看似一条柔软河流

最开始都有坚硬身子骨

唐河像极了一条扁担

那些粗粝早已被打磨顺从肩膀的弧度

谁，挑着唐县和定州日夜奔跑

扁担两头有更大的河或海

总有人不知疲倦

把水汇聚到它们出生的地方

三.

敞开胸口才能释放七月

故乡汹涌那么多疼痛

玉米使劲扎根试图摁住漂浮的野草

书信遥远，需翻转十八个弯

上游来自西大洋水库

下游我无法确定一条河的走向

这一路颠沛曲折像极了爷爷奶奶儿时

逃荒的路线

穷苦让命坚硬。有点土就生根发芽

你用肉身沉积一个时代的泥沙

四.

一张混浊的脸

夕阳下那些褶皱依然闪着光

或翻滚，或如一面镜子

折射尘世胸口早已波澜不惊

友人问起你的年纪

我竟然变得和你一样迟暮

如何回答呢

曾经蜿蜒的肋骨被哗哗声淹没

盗取你身体的铁也都隐藏了利器

我无法提取凭证

就像握在手里的沙粒

还带着不甘停止奔跑的潮汐

五.

你不得不继续奔跑

拐弯处的沟壑是一次次

撞破臂膀的结果

暖冬，一半是水一半是它的血

这多像一个不懂变通的中年

人群中迎着世俗和流言

深浅不一的疤痕仿佛在为鲁莽买单

吞咽那些沙粒成为埋葬自己的土

唐河，一条有思想的河

落日撒下无数问号

交织出白色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