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记（组诗）

大暑，记（组诗）

一.

仿佛，时间被定住一样

虚妄的白从窗外延伸至云朵深处

耀眼，眩晕，从眼镜的缝隙中

我并不能看到更远，灼热的刺痛感

它一次次从鼻梁滑落

光从三万英尺下来，又被玉米叶反射

天，地，两点之间成为一面凹陷的镜片

只为汇聚更多燃点

这个季节一个星火足够引发一场灾难

最高那棵柳树杈上蝉叫了整个中午

我开始担心它腹下两个笛片

挨不过明天

二.

雨，一场赶着一场

依然没有浇灭

云朵深处的太阳

闷热，潮湿，彰显这个节气的性格

油葵一排排倒下，玉米一排排站立

热，从来不是死亡的借口

土地总是这样

当某棵植物离开

留下那些坑很快会被其它替代

葡萄倒挂，如同把一个男人丢在异乡

他们需要练习新技能

泛红脸颊藏着最初的苦涩

三.

像极了两个搀扶的人

扎好马步手挽着手

才能把铺板

一块放在膝盖一块放在胸口

这是床铺最初样子，有腿，有臂膀

脚踏实地才能睡的踏实

今日大暑，工地从房山搬到大兴

在库房扛着床板，床架

路过一层的淋浴间，二层的厕所间

然后到达三层的住所

睡在上铺的我，离梦想近了

离故乡远了

四.

雨水多了起来

坑坑洼洼，浓郁倒影随处可见

云朵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轰隆隆……

敌对双方正准备一场战争只等冲锋号令

闪电随时能劈开禁闭

脱缰野马在虚空奔腾

一次，两次……并不能浇灭沸腾

那些被赋予使命的种子，倒下又站起

祖辈，也曾用信仰叩拜黄土

直到自己成为一粒米

用汗水换来好收成的父亲和我

一个在故乡翻开旧土

一个在异乡砸出星星之火

五.

“头伏饺子二伏面”

我相信在最接近尘埃的泥土里

无论生根，发芽

拾起传统的孩子从未停止写下诗行

异乡，烈日成为考证活下去的试金石

需要俯身捡拾

土坷垃会被灼伤，钢筋生出锈迹

蟋蟀的战鼓和一个男人吐出的烟圈

小酒馆坐东向西敞开怀抱

接纳衣衫褴褛的民工

蔚蓝从不询问流云来去

一瓶啤酒，一碗面……

我一次次承受影子下坠的拉扯

又一次次挺直，企图用汗水淹灭

六.

又到了小红豆成熟季节

这些斑点被赋予爱和思念

母亲早早把它们从菜地背回家

打开蓑衣晾晒屋檐下

身后不成行的脚步被泥泞

刻成一枚枚印章

风雨猛烈，饱满的种子期待离开

漩涡吞没太多无辜和病痛

西岗地道桥积水至膝盖

我要去看一墙之隔的父亲，踮起脚尖

一个人把自己融入砖头

一个人从砖头内部抠出完整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