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记（组诗）

立秋记（组诗）

一.

不用回到故乡

我也能看见立秋后的景像

两颗葡萄藤，两棵柿子树和一棵石榴树

爬满整个南墙的丝瓜蔓

足够代替整个秋天的植物发言

从离开那刻

我已把节气种植在心房之间

最柔软的地方

无论立春的葱绿

还是盛夏那些火焰

直到枯萎衰败的明天

它们一一在我体内生根，发芽，死去

二.

一场雨来的突然

瞬间给闷热浇了个透心凉

钢筋，铁管，和农民工

收起双手

不用自己给自己扇风

雨正在放大那些细小事物

朦胧的背影中

蚂蚁用弹珠对抗砸下的铁链

我举着多层板放在头顶

并不能多给它一把伞

身后的脚印

追赶，融入秋天的针线

三.

钢筋变得坚硬

老张手里绑钩和绑丝

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上下翻飞

汗水不再流淌

缓慢的渗透格子衫

肋骨一根，二根，三根……

如一道道清晰却被忽略的沟壑

我也要加快速度了

锤子和钉子正在缝合模板

与现实的缝隙

远处有叶子飘落，狗尾草埋首深处

准备度过漫长

四.

在燥热中来

在燥热中逝去

伸开手掌竖纹旁又多了一枚老茧

季节终究要被日子遗忘

就像我们一次次奔跑

一次次停下等待

你看夏天的火熄灭在细雨的轮回里

就像，我知道秋天今日开始

又会在叮当中走远

无形中风把鞭梢甩的啪啪作响

我和追赶青草的羊群

正远离故乡

五.

雨，让发烫的铁管，钢筋

和我们湿漉漉的

人在雨中奔跑

身后是脚印追逐的声音

生怕把它们落下

汗水中跋涉和雨中行进，原来

同样艰难

几十米距离需用尽全力

立秋了

有些事物正在枯萎

有些事物劫后重生

我像故乡的玉米被洗礼和憧憬

六.

今天无法复制

就像汗水带走的昨天不会回来

可这些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记工薄上简单划过的10分

不过是月份牌，一页撕掉

或保留的疤

我的兄弟在徬晚依然湿漉漉的

像一条条翻着白肚皮的鱼挣扎上岸

此刻，每一句安慰都是多余

馒头，小菜……

泛起泡沫的啤酒来不及品尝度数

被一饮而尽

七.

葡萄藤上的绿已被悄悄带走

变黄的叶子

更适合这个季节

葡萄大多还没有透红

一半青翠，一半羞涩

悬挂在斑斓的藤蔓下

穿过缝隙，云淡，风轻

季节又被涂抹一层蓝色

高远的天际和人间隔了指尖距离

有些心事被蔚蓝稀释

而有些藏在一首诗里，隐喻成

玉米或花生

八.

把一个节气立起来

那样会不会天高，云淡

离太阳远一点是我们最真的想法

虽然不切实际，如现实中

铁锤换不来团聚和幸福

潮湿，闷热，压抑太久

坑槽深处的民工

每天都在匍匐前进

这一天，是掰着指尖数过来的

从38°，到35°，再到33°……

裸露的臂膀和湿透的脸颊

渴望凉风去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