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组诗）

中元节（组诗）

        一.

你，永远猜不透一块田地的心思

当它把最后种庄稼的人

埋入怀中

轮回成有姓氏的玉米或者小麦

就这样，一茬茬吞咽着悲伤

却从来不会告诉你

眼泪如同根茎抓牢柔软的黄土

昨夜一场雨，刚好

为奔赴的人群扫清磕磕绊绊

可以更好找到隐藏深处的坟茔

你看燃烧的火焰显现出你心底渴望的轮廓

灰烬里裹着浓烈的玉米香

二.

其实

土地又有什么坏心思

你一次次点燃火焰

一次次用泪水

砸出坑洼不平的记忆

那些凸起的坟茔

早已轮回成孕育姓氏的乳房

任时光如何碾压

它都用沉默抱紧镶嵌胸口的碑文

生怕你从它怀里抢走什么

三.

东岗村的风俗

是在七月初和十五之间

单日子都可以烧纸钱

只是很少有人去穿过玉米秸的屏障

去坟茔前跪拜

那些露珠和芒刺，仿佛一道没有边际的海

把思念阻隔在秋天之外

地头是倾诉的地方

画一个留有缺口的圆代表房子和大门

也代表了祖辈姓氏的坟茔

积攒大半年的思念被火焰举着向深处走去

秋重，露凝

我们都要添加衣物照顾好自己

四.

玉米秸捧着收获，侧身

深陷泥土的植物大多谦卑

它们知道粮食是农民的命

火焰向深处延伸

最近那棵已被灼伤

不知飞舞的纸钱

能否抵达各自亲人的怀抱

人间多迷茫

每年七月都是这样

无论十字还是圆圈里

一半死去，一半活着

五.

烟火熄灭

远行人带着各自纸钱回到坟茔

它们已失去抱怨的话语权

多，少

都如活着时坦然

黎明前，人间恢复最初模样

刀耕，火种

一场雨冲刷最后的记忆

白杨树第三截枝桠处

留下一滴泪痕

我耳朵里的蝉鸣继续着不甘与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