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组诗）

秋分（组诗）

一.

傍晚时分机器停止轰鸣

整个季节也随之安静

没有倒下的玉米秸

        暂暂躲过一场悲伤

黑夜，如同一场恩赐

布施一颗颗药丸

至于明天会怎样我也不知道

此刻站立的和倒下的一一话别

整片整片的秸秆

        被粉碎成饲料去往不同地方

俯首旷野我看见一个巨大缺口

烙印在秋天的怀抱

二.

雨过，天晴

枯萎的池塘又传来虫鸣

一只大雁飞过

涟漪一圈跟着一圈

红薯秧，玉米秸，已泛黄

倒影让它们裂变出更多颜色

我一时分不清

那一个是带着呼吸的分身

秋风把熄灭的芯捻向上拨了拨

西山还未消退如一盏倒扣的油灯

这些都让我相信，凋零的日子

仍有草木坚强活着

三.

锄头代替画笔

流水代替笔墨

就连剪刀也成为手里

点缀枝头的调色板

皱纹被他从额头中取出

嫁接到丝瓜脊背

那样他们都有了可以顶天立地的筋骨

南瓜，垂落

父亲为它支上木架怕把它摔疼

当光线从柿子树穿过密密麻麻的缝隙

那些后背闪光的事物

成为西风一页页翻开的旧书

四.

静下心，风停止奔跑

这些无数次在黄土中秋

死去又活了的植物和庄稼

我的心容不下太多

卑微的土埂挤满了玉米，花生

白菜和野草

看不见的沙粒填充着缝隙

一动就会被另一个占据

飘落的枝叶

南归的候鸟

每一个都曾路过胸口

有的我已经忘记它的姓氏

五.

炊烟升起

收割机收起滚烫的牙齿

一整天都没有停歇

一排又一排秸秆在它身后

成为牛羊的饲料

饭，菜，是最好的疗伤药

从橱窗向着田野弥漫

那些站立的庄稼

还能感受最后烟火味儿

随着雾气弥漫

土地被撕裂出一个个缺口

黑夜正用补丁隐藏

六.

一定经历了什么

梦中并没有抓住他想要的

仿佛雨季缠绕

泥泞让跋涉的人一次次握紧拳头

只有匍匐才能爬过看不见的山

凉。弥漫在空旷

散发温热的肉体一点点收回执着

窗帘之外是玻璃窗

玻璃窗之外

来自天际的陨石

那件蝉翼般的被子成为黑夜的稻草

七.

雨水黎明前从窗棂退回田野

菜畦里小白菜浑身湿漉漉的

露珠用娇小承载了上天和你的给予

悲伤如同潮湿

金属护栏最终不能被占据所有

天上人间用雨水连接血脉

雨和泪水有时是喜悦的表达

虽然大多数并不是那样

比如前几天街坊的离开

也下了雨

八.

泛白的痕迹

长长的，瘦瘦的

透过雨水浸泡越发清晰

车轮碾出裂痕要把庄稼一分为二

这是作为土地最后的倔强

当粮食被带走留下散乱的碎屑

蹲在地头的老人

把埋怨和烟雾一起吐出舌尖

机器，人工，种子，化肥

正好一亩地的收成

夕阳后退那些沟辙仿佛一根根肋骨

其中有一截是我和它共同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