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12345（组诗）

　    柿子12345（组诗）

        一.

它，已让出半个腰身

从枝头到庭院，再到遗落的玉米粒中

十月逐渐收回宽大的蓝褂子

褪色的补丁，随破碎枝叶

一起送往胡同口

然后去更远的地方

裂缝变得紧促，麻雀需要侧身

才能穿过带刺的石榴树梢

失去灰烬的遮掩

一颗柿子用鳃红弥补，空荡

亲爱的，你不必为她悲伤

隐藏雪下的秘密是花朵盛开的肥

二.

踮起脚尖，练习父亲的样子

倾斜着腰杆拉长影子

最高那几颗

微光被秋日折射更多虚线

我收回仰望的铁钉，矗立久了

有点迷离和刺眼

柿子正在练习分身术

只为让更多喙穿透筋骨得到甜蜜的果汁

喜鹊一次次亲吻，飞走

被啄出月牙的枝头升起月亮

夜晚是止疼的药片

关上窗，缝隙中露出半张脸庞

三.

恰好有一滴光掉进伤口

酒杯，被重新发酵

直到它们一起落在空荡的院子

炸裂出无数烟花

有一束光飞溅出去

惊醒砖缝中那只麻雀

它，舔了舔稚嫩的喙

母亲白天啄来的半块柿子

还挂在唇角

仿佛一条红丝绸，缠绕

最高枝头上那颗月亮

四.

雨滴变得急促

预示一场更大的风暴

仿佛断线珠子散落一地

孩子手掌并不能捂住更多

缝隙中溢出的水流

一半是光阴

一半是回不去的童年

中年的发际线如秋后旷野般清晰

几株枯草在耳后倔强

雨还没有停

石榴叶如时针摇摆，柿子

就要被磨出腮红

        五.

不是所有月亮

都喜欢柳树发梢荡秋千

自从池塘那棵老柳树被一分为二

那些遗落的影子已无处安身

总要找个地方歇息

人间浩大

从天际归来那么远

一颗白色的柿子夹杂在红柿子当中

突兀且不合群

就像我在人群中依偎角落

和你目光交汇诉说蟋蟀的竖琴

六.

过了寒露

它们深陷自己的剧本

变脸，是一门技术

淬炼出纯青才被称为，艺术家

石榴叶，柿子，葡萄藤……

暗知生活门道的事物，无师，自通

从发芽已学会打点铁锤

夏天多风雨加速了炉火的靛蓝色

为秋天浇筑看不见的扶梯

霜降这天才懂母亲托付和言传身教

通红的皱纹，干裂的掌心

锻造出一把不敢亲吻的霜刀

七.

摘一颗

就掉一盏灯

摘两颗

它们成双成对

等，月光穿透树梢

人间，处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