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十首）

时间（十首）

最初的月亮，有毛绒绒的手，脚

可以挂在树梢

也可以在石头上雕刻自己

清澈的眸子里，总是溪水潺动

伸手就能拉住影子

后来的月亮

大多挂在塔吊的跑车和混凝土灰尘里

任其挤压，再也投不出自己的影像

他，顺着塔臂下坠的时间越来越沉重

那个戴安全帽少年

时常用衣角

抹去镜片上裂缝里的沙

重阳，我的故乡没有山

远方，那些倒挂的蓝

只是借助晴空虚恍而已

收回指尖的缝隙

几颗洋姜花也被霜白削掉菊黄

秸秆上耷拉几片凉薄带刺的叶子

仿佛没有地址的信笺，不知寄向哪儿

我的故乡没有山

旷野宏大足够盛下呼唤

插茱萸的故人躲在诗词里，像逃避

一场灾难

如果这天恰好你生日，也会听到

石头滚落的声音

过客

曾经，一个回眸

整条唐河已滚烫沸腾

你用水鸟的丰满

一次次渗透耀眼的水珠

不羡慕鸳鸯只做契约的石头

当柿子粉碎成烟花

奔赴如同攀爬悬崖

卸掉泥土的红薯

菜畦那片田埂留下一个个疤痕

两座城因为距离被锯掉双腿

你，我。没有选择回头

重阳，我的故乡没有山

眷恋故土的枯叶

落，也要落在树根旁

我的故乡没有山

就像你的石棱长不出麦子一样

我们都不能左右那些深扎缝隙的宿命

你登高时可以捎带上这首诗

读给石头和想念的人

这天，我也会走向旷野

告诉冬小麦和白杨远方你的盼望

最终大山会被黄土掩埋，黄土被淬炼成礁

你我也会在最初相遇的地方重逢

它不在山川，也不在平原

重阳，帖

细雨，没有逼退上山的人群

一根登山棍

成为抵御岁月的木桩

撑着它仿佛能破解年轮中暗藏的破绽

枫叶红润脸颊，正在挑选意中人

每一个触碰的唇都在加速落日洪荒

为何，异乡人的白发

能倒映出斑斓月光

缺角的车票想要一次次弥补漏洞

我的故乡没有山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麦苗，刚刚探出柔软的眼睛

邮差

迷雾阻挡了日出

也阻挡了回去的落日

村西那条小路仿佛一根羊肠

掐头，去尾

只留下虚幻在脚下延伸

送信的人会不会准时送来枫叶

今天，那么多山水消失

那么多人群成为影子

洋姜，探出半个腰身

用尖锐，询问你的去向

那些包裹泥蛋的谜会在雨后裂开

只有故乡的草木才能抵达远方

立冬帖

秋风，越来越单薄

像一块兜不住玉米，大豆的补丁

从她怀里逃跑的事物

一部分进了粮食囤

一部分，成为牛羊的口粮

旷野，抱紧自己

委屈的孩子，拖着干裂的脸

和那些土丘

一步步拉长与胡同的距离

冬天喜欢用寒冷冰封某个念想

柿子瞪着充血的红眼圈，也没等到

归来的人群

柿子

被一束光穿过

我看见它的心肝脾肺

随着呼吸起伏，跳动

如果不是天气晴朗，很难发现

一棵柿子树上

住着这么多血脉相连的近亲

光滑的，布满白斑的，大小不一

仍有柿子掉落，仍有鸟雀

忙着把那些甜送回巢穴

看到它们，仿佛看到自己的前半生

一次次为爱掏空柔软

只留下一具干裂的皮囊

倒挂枝头，打着晃儿

重阳，我的故乡没有山

远方，那些倒挂的蓝

只是借助晴空虚恍而已

收回指尖的缝隙

几颗洋姜花也被霜白削掉菊黄

秸秆上耷拉几片凉薄带刺的叶子

仿佛没有地址的信笺，不知寄向哪儿

我的故乡没有山

旷野宏大足够盛下呼唤

插茱萸的故人躲在诗词里，像逃避

一场灾难

如果这天恰好你生日，也会听到

石头滚落的声音

过客

曾经，一个回眸

整条唐河已滚烫沸腾

你用水鸟的丰满

一次次渗透耀眼的水珠

不羡慕鸳鸯只做雕刻契约的石头

当柿子粉碎成烟花

奔赴如同攀爬悬崖

卸掉泥土的红薯

菜畦那片田埂留下一个个疤痕

两座城因为距离被锯掉双腿

你，我。没有选择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