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歌（三首）

大风歌（三首）

一.

把倾斜的影子，掰回体内

即使风停后

依然能听见柿子树咯吱咯吱的回响

夜，没有带走更多苦难

就像这场大风

只是冰冻了一层浮白

耳朵里那只蜗居多年的蝉，咆哮着

要重回枝头

窗外的麦苗齐刷刷向南

暴露了逃亡者的脚印

他，收回臂膀

把刮出体外的另一个自己摁到胸口深处

二.

风，停止篡改

一枚宽大的法桐叶扎进泥土

仿佛一页打开的史书

一部分，正被沙粒啃噬

一部分，在阳光下

继续熠熠生辉

足迹总会被误判，就像此刻

这段分行（hang）

那么多枝桠如同舌根下悬挂的绞首架

柔软的事物藏着危险

跨越多少石头

才能逃离背影灼热的胶皮味儿

三.

那么多落叶

都找到了归宿

菜畦的蒜苗，田埂的小麦

覆盖厚厚的一层枯黄

有一片，落在一座新坟的土堆旁

仿佛一个人，怎么也吹不走

那棵泡桐，在夜色里

变换着腰身

指向虚空的枝桠从叹号，到问号

最终垂落成句号

任风刮出红色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