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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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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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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舅和老舅

在东北黑龙江的汤原县,有个竹帘乡,那是个烟火气十足的小镇。姥姥家的土坯房就倚着镇上的松花江畔,外墙上爬着细密的裂纹,朴实无华却遮得住风雨,藏得住最暖的亲情。妈妈工作忙,我刚满五岁就被送到姥姥家照看。我有四个舅舅,那时大舅、二舅响应国家号召去当兵了。我和姥姥住在南炕,三舅和三舅妈住北炕,老舅住在厨房北侧的小炕,一屋人的呼吸交织在电灯的光晕里,日子简单却满是温情。

勤劳的姥姥整天忙里忙外,包揽了全部家务,三舅和老舅有空就带我玩。三舅是农具厂的工人,手掌粗糙却格外温暖。他话不多,脸上总挂着朴实的笑,待我却比亲生女儿还上心。我玩耍弄脏小手时,他会耐心给我清洗干净。我年纪小吃饭总爱剩饭,他也从不嫌弃,拿起我的碗就把剩下的粥菜吃得干干净净,边吃边说:“粮食不能糟蹋,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晚上下班回来,他还会蹲在炕沿边借着电灯的光给我剪指甲,动作慢得像怕碰碎珍宝,剪完了用粗糙的掌心轻轻摩挲我的指尖,那触感至今仍清晰如昨。

老舅那时候还没成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五官标志。他总爱带着我到松花江边玩耍,教我捡扁平的石头往河里打水漂。他手腕一甩,石头就贴着水面跳着飞出去,溅起一串细密的水花,能漂出去老远。我学着他的样子使劲撇,石头却总刚沾到水就沉下去,我俩忍不住笑个不停。老舅会讲故事,晚上闲下来,他就给我讲江里的鱼、天上的星星,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睡得特别香。

三舅知道我爱吃烧麻雀,下雪的冬季,就在菜园子里支上大竹筐,撒上小米抓麻雀。我吃不够还想要,三舅性格可好了,就接着给我抓。他把刚逮住的带毛麻雀,直接扔进烧着木柴和煤块的炉膛里,借着柴火和煤的余温焖烧。等烧得外皮焦黑,就用铁钩子勾出来,在地上轻轻摔打几下,焦糊的羽毛便跟着碎渣一起脱落,再顺手扯掉内脏,里面的肉红嫩喷香。他和老舅都舍不得动筷子,全夹到我的碗里,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两个舅舅眼里满是宠溺。

铁炉子是姥姥家冬季的取暖神器,也是三舅给我做美食的“舞台”。他把土豆切成薄薄的片,在炉子上抹一层猪油,将土豆片铺在滚烫的炉面上,滋滋的声响里,土豆的香气渐渐弥漫整个屋子。烙好的土豆片金黄酥脆,撒上一点盐粒,便是那时最诱人的零食。我吃得太快,嘴角沾着盐粒,三舅就用干净的袖口轻轻擦掉,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那些日子,铁炉子的温度和土豆片的香气,成了我童年最温暖的印记。

就在这份疼爱里,我渐渐长大,转眼到了上学的年龄,不得不离开姥姥家,回到妈妈身边。临走那天,姥姥和三舅忙着帮我整理常穿的衣服。老舅早早就去供销社,特意给我买了两本小人书,放进我的小布包里。老舅送我回家,陪着我坐上前往县城的大巴车,一路叮嘱我:“要好好学习,放寒暑假常回来玩。”车子缓缓开动,我趴在车窗边往外看,姥姥和三舅站在路边挥着胳膊。我的眼前渐渐模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

这份不舍并没有随着离别淡去,日子一天天过,一年年走,三舅和老舅对我和妈妈的亲情从未减少,反而越发深厚。我成家立业后,住得离妈妈家有50公里,而三舅和老舅也早已在县城里安了家,离妈妈住处不远。平日里他们主动照看着妈妈,老舅年轻,腿脚麻利,妈妈家有事总能第一时间赶到。不管是换煤气罐、修水管,他都亲力亲为,骑着摩托车驮着妈妈跑前跑后,从没有一句怨言。三舅和老舅对妈妈格外亲,家里有一点好吃的,哪怕是几个香瓜、几个刚出锅的热包子,他们都会赶紧给妈妈送去,背后也全靠善良的舅妈们默默支持,从不计较得失。

妈妈晚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记性越来越差,常常趁人不注意就往外跑。每当这时,三舅和老舅总会第一时间分头到处去找,找到妈妈后,不管她怎么吵吵闹闹,他们都耐心安抚,一个背着,一个抬腿帮忙,把妈妈送回家。老舅每次来看妈妈,总会带一点新鲜水果,凑到妈妈跟前逗她:“姐,你看这苹果甜不甜?”妈妈虽然记不清很多事,却总会对着他笑。后来我辞去工作,一个人昼夜照顾生病的妈妈。三舅怕我烦闷、缺少运动,每天吃完晚饭都会准时来按门铃,叫我下楼陪我散步,还陪着我聊家常解闷。

妈妈走了三年多了,可三舅和老舅对我的疼爱,对妈妈曾经那份毫无保留的亲情付出,却从未随着岁月流逝而变淡。那些藏在日常里的牵挂、风雨中的守护,早已化作心底最暖的爱。他们用最朴实的行动,诠释着“娘亲舅大”的深意,也让我读懂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三舅的憨厚朴实、老舅的热情聪慧,那些岁月里的温暖细节,如同松花江水般绵长不息,滋养着我的岁月,照亮我前行的路。他们是我生命中最挚爱的亲人,这份深深的舅恩,早已融入血脉,会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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