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里的浮沉与释然
王艺桥
山巅之雪与谷底之草,原是天地写就的对仗。王摩诘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份通透,恰是看透了日升月落里藏着的光阴密码——正如潮水有涨落,命运本就无恒常。你看苏子瞻在黄州赤壁,见“大江东去”而悟“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不正是把起起落落的命运,活成了江上清风与山间明月的从容?
困住人的从不是外界的藩篱,而是心头那点不肯松的执念。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衣袂翩跹却脚踩莲台,看似自由,实则仍有牵绊;倒是陶渊明采菊东篱,把“心为形役”的枷锁,解成了“采菊东篱下”的悠然。人常说“墙里秋千墙外道”,若肯让心转个弯,墙便成了窗,王维“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的景致,原是为肯抬头的人而开。
情绪是未拆的锦囊,藏着众生的软肋。屈原“长太息以掩涕兮”,是愤怒裹着忧思;李商隐“锦瑟无端五十弦”,是哀伤缠着迷茫。可苏轼在“乌台诗案”后仍能“竹杖芒鞋轻胜马”,不是没有痛,而是把痛酿成了“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酒。就像弘一法师圆寂前写下“悲欣交集”,世间哪有纯粹的喜与悲?不过是把泪藏在笑纹里,把疼收进沉默中。
总有人在雨里为你撑伞,不求回报,只因“值得”二字。就像汪曾祺笔下的西南联大师生,烽火中仍传书讲学,不是不知前路茫茫,而是信“总有星辰可仰望”。聚散如朝花夕拾,得失似云卷云舒,丰子恺说“不乱于心,不困于情”,原是把浮沉活成了常态——你看王羲之写《兰亭集序》,感慨“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却仍在笔墨间留住了永和九年的春。
风掠过耳畔时,才懂众生皆在漂泊。李白“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道出了这世间的真相:我们都带着自己的雪与草,在光阴里跋涉。所谓圆满,不过是把“众生皆苦”的叹惋,过成“各有滋味”的释然——就像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无论顺流逆流,船总在水上,人总在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