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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云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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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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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螃观鸟

汤塝是一个小得可怜的地方。它被龙感湖千年拍岸的波浪洗涤成了流沙的细末。

三十多千米的路程,我们找到了环湖而行的感觉,而汤塝所在的这个行政村正巧就叫环湖村。穿林绕宅,望见浩无边际的大湖,汤塝也就到了。

一阵寒潮之后,湖边回暖的风显出几分柔和,风中带着野花的香味。已近正午,湖光潋滟,天蓝地绿。走过一段湖堤,见一汪湖汊。水面上隐隐约约似繁星点点,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白。啊,那是天鹅!

站在杨柳岸上,眼前是鸟的世界。水面上凫着成千上万只白天鹅,还有数不尽的麻灰色的野鸭。野鸭大都近岸一些,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并未靠过去,却引得一队队野鸭惊鸿展翅,旋风似的,天空上顿时黑压压一片。它们盘旋一圈,又缓缓地降落湖面。而稍远处,成群的白天鹅在湖面上凫着,静静地,一动不动。

西伯利亚离这里五千多千米,白天鹅也许飞得太累太累了。它们是万里的归客啊!候鸟有两个故乡,故乡与故乡之间,相隔整整一个冬天。我想到了一首歌中唱的:找不到你曾经回来的方向,梦中的歌在云中飘荡,我的心儿在风中流浪;你是我的大地,我是你的花香,纵然千山万水,也无法阻挡……

心此刻也变得像湖风一样温润与潮湿了。谁的心不在路上?谁又不是候鸟,在追寻梦中的故乡?

白天鹅的鸣叫拨动我心中柔软的地方。天鹅的叫声特别,说不上悠远和恬静,也不完全是远行的鸟们相互间的激励。我在岸边闭上双眼倾听良久,在“克噜—克哩”的声音里,想听出玄机和密码。当然这是徒劳的,但是我的确感受到了声音悠远中的那份古老,响亮激越中的那份忧郁。

这个季节,龙感湖还不是候鸟的目的地。它们休息几天, 吃饱了,喝足了,又要继续往南飞,飞往鄱阳湖甚至更远的地方。一波候鸟去了,一波候鸟又来了,直至到腊月,天寒地冻,最后的一波候鸟飞不动了,它们就在龙感湖上,在一个个湖汊的芦苇荡中,安家越冬。

面前的湖汊同大湖紧连,叫菜籽湖。环湖村有十几处湖汊,交错如织,包括上鲇鱼湖和下鲇鱼湖,多有候鸟栖息,连年来,候鸟最多的还是菜籽湖。这些小湖都属于华阳河湖群湿地省级自然保护区的范围。

在菜籽湖岸偶遇已经退休的县林业局老局长老司,他也是同家人来汤塝观鸟的。闲聊中听老司说,前几天县林业局技术人员在这里观察到了两百多只东方白鹳。东方白鹳属于国家一级保护鸟类,以前在龙感湖发现过一次,只有三四只。这次竟然是两百多只,很罕见。

我问老司,候鸟为何喜欢飞到菜籽湖栖息?老司说,这是浅水湖,水草丰沛,又是一个天然避风塘,适合候鸟觅食和休整。这里的农户也在菜籽湖养鱼种藕,但人养天收,不与候鸟争食。候鸟通慧,有记忆,人不欢迎下次不来,人欢迎不请自来。老司指指大湖说,何况周边是这么好的水域。

菜籽湖的近旁就是龙感湖的一处湖湾,湖水清波荡漾。三两只鹭鸶踩在浅水滩,探出水的深浅。一群黄牛在杨树下悠闲地啃食水草。草滩间或有沙滩,细沙刻画出退水的波浪线,以及随水漂来的菱角、水浮莲。堤外,油菜半尺,冬麦数寸,菜园子里的小白菜、包心菜、芥菜、萝卜菜透着浓浓的绿。

岸边有一李公庙。我问一村民,庙中供奉的李公是何方神圣?村民回答是古时一位高明的医生。我猜想是隔壁蕲春县的医圣李时珍,但再一打听,庙里祀的是隋唐的李密。少年时读过《隋唐演义》,李密是隋末枭雄,唐初开国大臣。印象里存着一幅李密骑着黄牛读《汉书》的图景,蒲草在黄牛背上做坐垫,一套《汉书》挂在牛角上。记得深的是李密在洛阳打仗,破城后开仓放粮,赈济贫民。这庙兴建在清乾隆年间,又是偏居水乡泽国,祀祭李密,不知有何因由。

过往的历史烟云久远而又厚重。汤塝周遭的辽阔水域属古桑落洲的西北部,是三国时期周瑜的水上练兵场,附近的得胜山还承载了一场元代战争的历史记忆,而称为龙湖浮笠的湖中小岛则为宿松古县十景之一。天鹅、大雁穿越重重云雾,它们飞翔的高度,会不会望得到我们的目光不及之处?

候鸟属于大湖和天空。人湖共生, 人鸟共生。此处正在筑观鸟台,希望观鸟台筑在比心更高的高处,那样地阔天宽,观鸟的人也能像候鸟一样,既能遨游天际,又有故乡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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