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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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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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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在心里的香椿树

长在心里香椿树

 

£徐承彬

每年到了吃香椿的时节,妻子都会从超市里买几扎香椿芽回来,给我做香椿炒鸡蛋吃。我喜欢吃香椿,是从小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在我们家西园里,紧靠西厢房的地方,长着一棵碗口粗的香椿树,特别讨我爹喜欢。每年香椿树发芽时,爹就站在凳子上,用钩子小心翼翼地将一簇簇的香椿芽从树枝上勾下来,拿回家让妈给他腌制。妈闻不上香椿那股香味,总是找个借口让爹自己去摆弄。

这时候,爹把香椿一个个摘下来,放到清水里洗,捞到箅帘上控水,等水控干净了,再放回干净的盆子里,拿来盐碗,舀一两勺盐均匀地洒在上面,用粗大的手在盆子里轻轻地揉搓,完了告诉我妈,说:“别重上了灰。赶明早上就能吃了!”爹腌制的香椿,我和哥哥姐姐们从来都是不吃的,不仅因为爹腌制的香椿齁咸,而且还因为香椿有一股他们闻不上来的味道。所以,爹腌制的香椿是他的专属和最爱,与我们其他人无关。

爹再怎么喜欢吃香椿,也毕竟吃量有限。他每年最多做两三次。可能就因为我们家就我爹自己爱吃的缘故,所以每年到了吃香椿的时候,邻居们看见我家园里的香椿树上面枝叶繁茂,就会馋涎欲滴,知道这是我爹的最爱,明着要肯定不好意思,所以就瞅我爹不在园里的时候偷偷地溜进园,勾上几簇抱回家去一饱口福。

爹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尤其对他心上的东西,更是如数珍宝。有时候,爹明明是发现了有人偷他的香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因为吃香椿也就几天的好时候,所以过了吃香椿的日子,香椿就变老了,由原来的酱红色变成了深绿色,就不能再吃了。

我可能是受爹的熏染,我的性格和嗜好慢慢地跟爹特别相近。我也开始喜欢闻香椿味和吃爹腌制的香椿了。当我用筷子夹上一口盐制香椿放到嘴里边,细细地进行咀嚼,果真有一种浓浓的香香的味道充满了味蕾,实在是时令中最下饭的菜。爹见我跟他一样也喜欢吃香椿,就特别兴奋,他说:“爱吃香椿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妈说:“这有么个说头?”爹补充道:“吃香椿就是有口福的人,有口福的人就是不一般的人。”爹说的话像是绕口令,妈虽然听不大懂,但是她心里知道:香椿是好东西,能吃才算好东西。

爹知道了我爱吃香椿了,他再腌制香椿时,就会格外地多做一些。妈见了,每每唠叨:“做这么多,能吃完吗?”爹就说:“我和彬子俩人吃,还怕吃不完!”那时候家里经济状况不富裕,我还不知道香椿还有其他更多的做法。

 

1991年冬天的一天 ,我和妻子准备带闺女第二天去乌市大姐那里找活干,爹和妈就在头天晚上弄了一大桌子菜给我们送行。我们正吃着饭,忽然看见窗外西厢房方向火光冲天,全家人都吓了一大跳,爹判断这是摞在西园的山草着火了。爹说:“快去救火!”妈说:“火起得蹊跷,是不是有人知道彬子他们要走,故意点火引我们出去,好来偷他们的东西!”于是,妈让我媳妇在炕上看着孩子,让我和爹跟她出去救火。

到了西园一看,果真是爹割的山草着火了。邻居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大家从井里、河里挑来水,七手八脚地把火很快浇灭了。爹痛心疾首,扯着嗓子大骂纵火的人不得好死!这可是我爹上山割了一秋天的草啊!一捆捆都风干了,摞在那儿留作过冬做饭取暖用,现在一把火全都烧成了灰烬。爹正骂着起劲时,他突然发现了那棵香椿树被火烧成了黑棍,肯定是被烧死了。爹很是痛心,草烧了,他可以再上山去割,可是香椿树烧了,就死了。没了香椿树,再就吃不上香椿了。

我问爹和妈:“我们明个还走不走?”“你们该走走!别耽误你们去坐车。”那晚,我们挤在爹妈的炕上,一宿也没有睡着。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就赶往公社驻地去坐车。我们人走了,心还在家里。那棵香椿树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后来我听妈说:“在香椿树旁边不远处,又发了几棵小香椿树,都被你爹刨了。”爹说:“看见香椿,就想起那场大火。把它刨了,眼不见心静”可是我知道,即使爹把所有的香椿树都刨了,也忘不了那棵滋养过他和他儿子的香椿树。

如今,香椿树没了,爹和妈也没了,可是那个生我养我的老房子和长过香椿树的西园还在,每每看见它们,都会让我心生悲喜,那些人生往事,就像香椿树一样长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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