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

这些陈年旧事，现在说出来能有几个人记得呢？--题记。

一

那年，我要到C岛工作。临去前，我跟妻子商量：走后家里的事情全由她负责。妻子不愿意我去，理由是C岛四面都是海，大风大雾天都不通航，即使有急事也不能出来。因为家里面老人都是熟透了的瓜儿，一旦那个有个三长两短的，叫她怎么办啊？知妻莫如夫，我理解妻子的难处－－我家住在5楼，她又不会开车，倘若遇上个急事儿，她楼上楼下跑真是不方便。我思量再三后，还是用好听的话劝她：“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儿？你别想多了！只要把你该做的事儿做好了，就一切都阿弥陀佛啦！”妻子说：“你就会说好听的！你去C岛后，家里啥事不得我一个人操心！”我笑她：“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就开始掉链子了呢？”妻子抹着眼上的泪，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帮着我收拾行李。

去C岛要经P城坐轮渡，船在海上航行了半小时后，就看见C岛轮廓了－－码头上楼房、远山上风力发电等尽收眼底，一幅幅由近及远的画面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格外清秀。来送我的同事幽默地说：“来C岛工作，都是老板信得过并且是有能力的人，不然咋配得上这里的独特风光和美景？！”他说的话虽然有一些夸张，但是基本上属实。因为我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不论干什么样的工作，只要经过我的手，就一定要做得一丝不苟。

有一年，老板去D国居住了100多天，他把公司的事务都撂给了我。好在我认真惯了，没有因为老板不在家就得过且过，所以公司不但照常运转，而且管理得井然有序。

那时候，赶上公司刚交付的一个生活小区，因为房屋使用性质出了问题（开始备案的是住宅，后来房管局把住宅改成了公寓，产权变成了40年，业主起来造反，联起名来向政府主管部门投诉），没办法，我去房管局找L局长，想求他帮我们找个妥当的解决办法。谁知L局长是个有事往别人身上推的主儿，从周一到周五都不见他的人影儿。那个姓Z的办公室主任，总是打着圆场说：“L局长去开会了。”我问：“L局长比总理都忙吗？要天天开会？他在哪儿开会？我去找他！”Z主任知道理亏，高低不肯透露L局长的行踪。

我想了一个办法来，下周一再去的时候，我打开了手机录音功能，想弄一些有利于我方的证据出来。我一推门，Z主任一看又是我，仍是故伎重演：“L局长去开会了。”我故意问：“L局长什么时候不开会？我们公司的事情啥时候给解决？”Z主任看了我一眼说：“你们公司的事，我们局里的人都知道是政策不连贯造成的。因为牵扯到我们局了，所以只能把错误往你们公司身上推了。”我说：“业主们天天去闹事儿，局领导应不应该出面做个解释？！”Z主任奸诈地笑着说：“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局长绝对不会出面的！”“为啥？”“你知道的。”“我今天就要找L局长问个明白！他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你、你、你，我不是说了L局长去开会了吗？”“我不管，L局长今儿不出来，我就不走了！”“你不走好办，我叫保安了！”“你叫吧！反正我是来见L局长也不犯法。他不出来，我就不走！”Z主任做出了要找人的样子，我说：“我不怕，我把我们说的话都录音了。L局长不出来解决问题，我就拿着录音到法院去告他渎职！”Z主任一听，吓得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啥也不敢吱声了。我说：“这样吧，我给L局长留封信，麻烦你转交给他。在这件事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处理不好，谁也别想跑！”说完我就把装信的档案袋扔在了Z主任的办公桌上，然后扬长而去。

谁知这招很管用，我在去C岛的路上，Z主任给公司Q 经理打电话说：“哎妈呀！昨儿你们家来了一个人，劈头盖脸地把俺收拾了一顿！临走还扔下一封信，叫俺交给L局长，局长看完信后一脸的严肃，叫俺赶紧通知你们谁来一趟，商量商量怎么办！”电话一挂，Q经理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她问我：“你昨天怎么收拾的Z主任？快说来听听！”于是，我就把事情经过给她说了一遍。Q 经理说：“除了你，别人干不出这么漂亮的事儿！这下子我们公司就有希望了！”

还有一次，我正在办公室看资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C岛建管处打来的，电话里说：“你们的工人上政府去闹事，说‘你们不给农民工开工资’，你们赶紧来人处理吧！”我一听，派谁去呢？老板还在D国，公司事务暂时由我负责。我把情况跟老板做了汇报。老板说：“你现在就去！”我一看时间，开车到P城还能赶上去C岛的末班船。于是，我赶紧出发，到P城码头后，正好赶上了最后一班船。我一下船就直奔C岛建管处大楼。虽然说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但是建管处的领导们都在会议室里等着我。他们看我进来，开口就是一顿呲：“你们干的什么事？！为什么农民工的工程款不给人家结？人家拉着横幅去政府讨薪，你们今后还想不想开发啦？！”这时候的我成了老太太的尿憋子－-管呲了，领导说啥我都得领着。我一边挨着呲，一边看着在座的都有谁？一看有两个包工头在那耷拉着头，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他们是从S省来山东打工的老W爷俩。我对他们有一些了解：他们从老家带来一帮人，承包了公司C岛在建项目的土建工程。他们在工程总包合同中约定：工程款由总包支付。公司作为建设方与总包方签的是总承包合同，工程款是按工程进度进行支付的，从来未发生过拖欠。所以老W爷俩的工程款按理是不能直接向建设方索要。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包因为其他原因没钱支付老W爷俩的工程款。老W爷俩拿不来钱来给农民工兄弟们发工资，走投无路时就想出了拉着横幅到政府告状的法子。我把情况向建管处领导们说清楚了，虽然建管处领导都知道错不在我方，但还是要求我们给一个解决方案！我先是把老W狠狠地批了一顿，然后才答应帮他们要钱。老W爷俩听了，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向我千恩万谢！我说：“明儿跟我回威海要钱去！”我话刚说完，建管处领导们就高兴地鼓起掌来，并且笑着说：“还是你有魄力，你一来就把事搞定了！”老W爷俩跟着我走出建管处，就一个劲地要请我去吃顿饭！我说：“我请你们！”饭吃了，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起来，我就把老W爷俩带回威海，帮着他们把工程款要了出来。

我来C岛管酒店，虽然是与圆满处理农民工讨薪一事有一定的关系，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总之，是应了军人常说的那句话：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公司在发展过程中出了问题时，老板第一时间想到能解决问题的人是我，这份信任是无价的。所以才有了开篇我要去C岛工作的那段文字。

二

C岛四面环海，虽然海产品十分丰富，但是价格一点也不比其他地方便宜。这可能是因为C岛的海产品与其他沿海地区的地理位置不太一样有关。尽管C岛的海鲜比威海的贵，但是很讨威海人喜欢。就拿酒店来说，只要游客来酒店入住，就会有人打听海鲜的价格，然后就在酒店里尽情地享受一番。酒店厨师都是C岛人，他们会做多种样式的菜品，味道鲜美可口，总能吸引很多的回头客。说到这，想起来一个重要细节－－因为X酒店是C岛最闻名的一家，所以C岛人有喜事儿，都愿到这里请客。因此，我也有幸认识了许多年轻的C岛人。在这些年轻人里面，大部分都是遵守规矩的老实人，先是按照酒店规定签合同、交定金，然后再等喜庆事儿办完了以后再来一下子结清费用。但也遇到过一两个不讲理的年轻人，喜事儿办完了，到头来不来结账，催急了，他张嘴就是说酒店服务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总能挑出一大堆毛病来。为解决这个问题，我也没少跟他们讲道理。最后，还是象征性地给他们减免了一些费用。

我接手酒店经理工作后，遇到一个常年住在客房里的一个C岛人S，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长得很瘦，细高个儿，从来没有见他笑过。S常年住在酒店里，所以欠了很多房费，他没有钱给，就在前台账上记着。因为上客房的电梯就在大堂一侧，所以前台经理看见了他一次就跟他要一次，要得紧了，S就从兜里掏出一点儿，要不就说现在没有再等两天。他住的时间长，占着房间不能卖钱，又不及时付房费，客房经理和前台经理都找过他，可是都没有效果。我知道了以后，就想找机会跟他聊聊，一直没有碰上面。在一次乘电梯的时候，我跟S相遇了。他主动开口问我：“你是新来的？”我说：“你是S？”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是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说：“你欠的房费赶紧去清啦！”他有点吃惊地说：“你是在催我交房费？”我说：“对呀！你为什么住着房，不交房费？”他诡异地笑了笑，说：“好的好的，我给你这个面子。”结果，当天下午，会计跟我说：“S把房费结了。他是个瘾君子，咱别招惹他最好。”我听了，更加觉得这人在酒店里住着影响不好，就想找个法子把他弄走。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会计又找到我说：“S又好长时间没有交房费了。”我一听，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来--我让前台经理给S发短信，催他来交房费，他没有动静。我又让客房部经理给S发短信，说要收拾房间，让他回来开门，他还是没有动静。我决定先电话通知派出所，告知此人联系不上，我们要按规定收房。我安排客房部经理带上2个人一起去开了他的房间，并做了全程录像，避免被S赖上。就这样，客房部经理把S的东西全部清理到一个袋子里，然后就把IC卡门锁密码换了。对待这种人一定不能惯出毛病。

因为C岛是一座旅游城市，酒店业受季节影响很大，每年国庆节以后到来年4月份期间都没有客源，所以到了歇业的时候就要临时关门。酒店的员工放长假后，公司会发给他们基本生活费，在此期间个人可以自由去找活干，等到来年酒店开业后再接着回来上班。那一年，客房有个叫K的小伙子干活吊儿郎当还不听话，我一接手就看出他不能久留。于是，我想找个理由辞退他，可是他就是不想走。没办法，我又利用换岗的方式让他自己提出不干，结果他就真不来上班了。过了2天，劳动仲裁送来一份开庭通知，说是K以未签劳动合同为由把X酒店告了，要求赔偿。我一查合同档案，还真就没有找到K的劳动合同，我知道这是公司的管理失误，应该引起重视。到了开庭那天，一贯吊儿郎当的K，左手拿着诉状，右手拿着手机，应该是在接受庭外的人指挥。我一看他是有备而来，公司没跟他签劳动合同有错在先，应该接受处罚。就这样，在仲裁的调解下，公司给了K一定数额的赔偿，并且达成了调解协议，应该是没事了。可是，谁知没过一天，酒店的玻璃晚上被人摔石头打碎了一大块，因为是在监控盲区，所以没有抓到摔石头的人。我只好找人又重新装了一块玻璃，并且吸取了教训，加强了警戒，及时堵上了管理漏洞。

尽管如此，但还是出了一点状况。有一天，我回威海办事，酒店晚上丢了2包布草（被套和床单统称）。说是平常都是物流送来后就放在公寓一楼的走廊上，因为在监控盲区里，布草才丢得喵喵静静没有人知晓。这件事发生以后，我就召集大家一起分析：C岛开渔家乐的比较多，但是再多也没人敢使用上面印有X酒店名字的布草呀！要不，就是现在不用，等过一段时间这事风平浪静了以后再拿出来用也是可能的。我把丢失布草的钱进行了核算，包括我（其实我不在现场，可以不参加），按照当天值班的经理和保安在内几个人进行平摊。大家一致同意并都在会议纪要上签了字，从下月的工资里扣除就行了。对这样的处理意见，公司老板也表示同意。

后来，因为这事，我还对老板有了意见。那是我辞职以后，心情刚刚平静下来。有一天，我接到C岛酒店同事M的电话，在互相寒暄后，他说：告诉你一个事儿，就是赔布草的钱，老板来开会说别人都不扣，就扣你自己的。我听了M的话，就特别生气。我认为老板做得不对，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于是，我给老板打电话质问他，老板开始还不承认，后来说是怕扣了员工的钱人家辞职不干了咋办？我说，反正你扣就都一起扣，不扣就别想扣我的钱。老板坚持扣我的，我说如果你扣，我就上法庭告你。结果，我还真就通过劳动仲裁把理儿掰了回来。

三

那么，为什么我干得挺好就辞职了呢？这话儿还得从我工作认真还爱管闲事说起－－我这人闲不住，没事的时候就老想着找点事干。那年，赶上公司开发的房子不好卖，X酒店旁边有栋楼一百多户就卖了几户。后来，公司想着把卖出去的几户收回来全部改成酒店。可是，卖出去的几户业主都好商量，唯独楼顶1户业主T怎么说他也不同意。原因是：T买的房子是顶楼，有个大露天平台，站得高看得也远，大海就在眼前，风景特别好看。所以，在好处面前，真是各人打各人的算盘。一个想收回，一个坚决不退房。怎么办？想收回的一方，就想出了一个主意来：T跟公司签过一个利息挺高的借款协议，T同意在限定时间内连本带息一次付清。这个让明眼人一看就是公司白捡了一大块肥肉儿。但是公司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还是想方设法让T退房。可是，T是个精明人，无论咋说就是不上当。老板让我想想办法。我这人最大的优点是认真，最大的缺点还是认真。我知道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是公司老板不占理，无论怎样都不应该毁约呀。于是，我故意不去理睬这事儿。直到酒店准备歇业，这事才憋不住了，在我和公司老板之间出现了一次裂变。这事儿后面再说。

回到我闲不住的话题上。有一天，有个人来办公室找我。一看此人，留着光头，一脸横肉，我就知道来者不善。他说他是Z，C岛本地人，他手里有个大买卖问我想不想做？我问他啥买卖？Z说：“我G市有很多朋友，想来这儿买海景房，你们房价可以高一点，我从中抽一点好处费就行。”我问他：“你想抽多少？”Z说：“你别管抽多少，你们最多能卖多少钱一平？我就在你们的价格上加点就行。”我一听，这可是送上门来的一桩好买卖，房子不用愁卖了，还能卖出个好价钱。我没有直接答应他，让他先坐一会儿，我打个电话。他知道我说不算，要跟公司老板请示。我把情况跟老板通了气。老板一听很感兴趣，说：“那就不改酒店了，直接卖给G市的人吧。”老板略作思考，又说：“现在的售价是多少多少，咱加多少多少，你就告诉他咱卖多少钱一平，想买可以来面谈。”我把价格跟Z一说，Z拍着腿说：“这下好了，肯定能成交。因为你们卖的价格，在G市连个草厦子价都买不出来。”Z又说：“你等我消息，很快，很快！”他屁颠屁颠地走了。我走到窗前，望向对面那幢要卖的楼--电梯楼，海景房，的确是不错的地段不错的户型！

我想：买这么多房子不是小事，可能是那人心血来潮一时兴起来忽悠我们，就没把这事当真。谁知，第二天，Z又来了，他说：“这事定了，你能不能做主？能做主的话就可以让G市的人来这看房子！”我说：“老板都答应了，我能做主。”他迫切地说：“那你再跟老板说一声，人家组团来看房子，行不行？”我说：“好，你等着。”于是，我打电话问老板。老板一听便爽快地说：“来就来吧，大不了来了请他们吃几顿饭住几晚上，跟他们坐飞机来的花销相比算什么呀？”老板的话有一定道理，从G市坐飞机搭上机票钱不说，还得搭上人工费，如果没有诚意，谁还犯这个傻呀！我把老板的意思转达给了Z，让他联系G市客人来就是了。Z按捺不住了，当场就打电话把这面的意思传递过去。对方二话没说，定下了明天就坐飞机来看房子。

G市客人一行5人乘飞机然后打的到码头再坐船来到了C岛。我亲自接待了他们，一看房子，他们都很满意，一再跟我说，以前说的价格不许变。我答应着并且向公司老板做了汇报。老板一听，觉得我们是不是把价格说低了？告诉我在原来的基础上每平方再加50元，结果人家同意，强调一点，加50元可以，但不许再坐地加价了。我向他们承诺坚决不加价了。就这样，当晚就请G市客人大吃了一顿C岛海鲜，用碗喝的啤酒，大家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没想到在几千里地之外的他乡遇到知己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次日起床，吃完了早餐，我就安排好G市客人出岛去威海面见公司老板。老板要我跟他们一起回，我说车装不下我还是不回去了，你们好好谈就行了。就这样，G市客人去了威海，跟公司老板谈得很好，商定好了回去立马着手起草购买合同不提。

四

G市客人回去后就快马加鞭地找律师团队起草合同，并通知我们去G市签合同。公司老板说：“人是你先认识的，签合同也得你去签。”我说：“公司得去1个跟我一起吧？”老板说：“不用，我相信你1个人能行。”就这样，我带着老板的信任去了一趟G市。在那里，我单枪匹马面对8人组成的谈判团队。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反复修改，合同终于签字盖章了，并且还做了全程录像。

签完了合同，我就买好了返程的机票准备回来。在去机场的路上，我接到了老板娘的电话，说：“你还得回去改合同。”我说：“合同都是经过了我们双方反复修改才定的稿，为啥又要改呢？你不知道，我们要改人家也会改的，合同是约束双方的。”老板娘说：“我不管，他们改就改，反正你得回去改。”就这样，我又回去按照老板娘的意思要求对方修改合同。我回去后，正赶上G市方面也在家讨论合同内容，说是那条没有写好，一看我回来了要改合同，正合他们的意了。我改一条他们改一条，改来改去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最终把改完的合同签字盖上章后，我决定回酒店好好休息休息，结果晚上G市的人请我吃饭，大家喝了很多酒，回到酒店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去坐飞机，在飞机上还晕晕乎乎的难受。飞机降落后，我打开手机，上面有老板的微信留言：回去后把合同送给他老婆，说他现在就在G市，因为卖房子的事跟老婆闹了一场。我回复：你在G市，刚好可以去跟买方见个面。他说：我不去见他们，回威海再说吧！我知道，为了利益，可以不顾亲情，不管友谊，但是我却无法做到。回到威海，我就去找老板娘，她不在，我把合同放在她办公桌上面，给她留了言后就回家了。

老板娘看见合同，就打来电话找我，说：“合同还得改。”我说：“不是都改了好多遍了吗，章都盖了两遍，要改你们去改好了。”她让我联系G市人来威海改合同。我把要改合同的事跟G市客人说了，对方感觉奇怪，直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说：“不知道呀！不知道呀！”

G市客人带着律师风风火火来了，天已经开始变凉了，他们冻得打哆嗦。我跟老板说：“这次改合同，我就不参加了，你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不关我的事了。”为这事，老板生我的气，我也生他的气，G市客人更是生我们威海人的气。我想，大家都在气头上，只有我退出来让他们把气撒到我身上才能解围。就这样，合同终于改成了老板和老板娘都满意的样子，G市客人不太在乎这个，只要能用谈好的价钱买到手就行，双方目的不同，方向却是一致的。

五

回头再说那位借款买房的业主T-－他是个有钱人，但是他的钱都投在了别处。对T来说，钱不是问题，就是回款慢。T买房子的时候，楼还没有综合验收，里面啥都没有。T问公司老板：“这样好不好，里面的水、电、暖、地面都不用公司做，你们算算这笔钱是多少，到时候从我的房款里面减掉，好不好？”老板一听划算就当场拍了板：“可以呀！”谁知，听说酒店要歇业，T来找我说：“我又跟你们老板说了，我自己装水、电、暖地面的工程款就从楼款里面减，你们不要再提原房款了。”我说：“我没得到公司的通知，你还是得按照原房款数交钱。”T一听就急了，当场打电话给公司老板，并且还按了免提健，电话里老板红口白牙地说：“是从原房款里减，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同意！”T问我：“你听明白了吧？”我说：“你说得不算，老板亲口对我说的才算，等我打电话问老板一声再说。”我也当着T的面打电话，老板在电话里说：“他说的话你能信吗？我亲口跟你说得算数。”我一听这不是在耍心眼吗？老板跟业主说一套，跟我再说一套，我有些不解了。我告诉T：“反正我听公司老板的，你必须按原房价交钱。”T急得要蹦高了，又打电话给老板，结果还是老一套，我听了真真切切。T说：“我不管，反正你们老板说了，可以减。”我送走T，心里就开始发堵，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正在这时候，物业经理J打来电话，说：“晚上有朋友请客，邀请你一起去。”我说：“我不去，我又不喝酒。”J说：“不喝酒没事儿。说定了一起去啊！”晚上，我跟J一起去吃饭，J说酒桌上有很多领导，我一个也不认识。因为我来C岛第一天就告诉大家，我不喝酒不抽烟，所以一直都没破例。J对大家说：“我们家领导不喝酒也不抽烟，大家不要劝他啊！”谁知道，到了酒桌就是到了战场一样，你不喝酒上什么战场啊！人家这个敬你--俺先喝为敬，你随便；那个敬你也是这么一套－－俺先喝为敬，你随便。满桌八九个人都是这样地敬我，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还是端起酒杯来回敬了大家。谁知这一破例，让在座的各位领导都兴奋了起来，一个个地站起来说：“你看，人家领导不喝酒还敬大家酒。俺干了，你们随意。”结果又是八九个人这样操作一遍，我是一个个回敬一遍。一年不喝酒的我不胜酒力，彻底失去了防线……

那时候，还没有酒驾一说，喝完了酒，我居然还能开着车回到酒店，当我打开手机一看，满手机屏都是老板的埋怨话，他说我没按照他的意思做。我一看就来气了，回了他一句：“你是一撇一捺吗？”他说：“是。”我说：“你不是。我辞职不干了，你愿找谁干谁干，反正我是不干了。”我回去后，赶上了公司开年会，负责组织年会的经理打电话找我快点过去，我说我辞职了。她听了既惊讶又不相信，一再让我赶紧去参加，说没我就没有意思啦！我再次谢绝了她的好意。

六

因为老板处理丢失布草一事不公，我决定去告他。后来，老板打来电话求我原谅。我说原谅可以，这事是你有错在先，必须让你接受一下教训，结果他赔了我一点经济损失费了事了。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一个道理：做人千万要讲诚信，不能落井下石。如今，我一想起这些，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苦涩。也许再过上若干年，随着岁月流逝和年龄增长，这些都会渐渐忘掉。我想趁现在记性还好，把它们写出来，当作人生经历的一个闭环，或许是个好事。不然，后人会问我那段时间干啥去了？到了那时候，我因为忘却而无法回答了。

可是呀，这些陈年旧事，现在说出来能有多少人听得进去呢？

（原载于《胶东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