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往事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端午节啦！

小时候盼过端午节。一到端午节，天不亮，我就跟小伙伴们一起，去要艾草、芍药花。拿回家后，把艾草插在门楣上，把芍药插在盛了水的瓶子里生上，算是完成了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了。然后，再就盼着母亲把刚从锅里捞出来的鸡蛋和鸭蛋，早点分到我们手里。

我家兄姊多，样样数数每人分2个也得24个。母亲为了满足我们期盼的眼神，总会提前想法子来兑现。有时候，眼看着母亲把有数的鸡蛋和鸭蛋都分给了我们，她和爹就没有了。这时候，哥姐们就会带头，把手里的蛋上交1个给母亲顶数。唯有这样，全家人才能皆大欢喜。

我们拿着手里分到的鸡蛋和鸭蛋，舍不得一天把它们吃完，总会留下几个或鸡蛋或鸭蛋，找个自己以为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的日子里，每天定时或不定时地到藏宝的地方去看少了没有？每每闻着鸡蛋和鸭蛋的皮，都会觉得有种香香的甜甜的味道自里向外飘溢。现在想想，童年的岁月和美好的回忆，既有感慨，也有喜乐。

如今，我们都长大成人。并且，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过上了好日子的人们，不再觉得端午节与平常的日子有什么两样了。尤其是在吃鸡蛋和吃鸭蛋这个十分容易的事情上，大家随时都能实现。可是，虽然现在的生活越来越富有了，但是我还是会想起老人们在世的时候的许多往事。

端午节割麦子

在农村，端午节割麦子，是常事。有一年的端午节，就赶上了割麦子。一大清早，我和岳父就去地里割麦子，想趁着太阳没出来，割一朝儿。地头长，等太阳爬上头顶的时候，我俩已经割了两个来回。

这时候，妻子就拐着饭篓子来送朝饭来了。她先是倒水给我们洗手，再从饭篓子里拿出几样饭菜，当然是少不了鸡蛋和鸭蛋。因为过端午节，所以还有岳母提前一天包好的米粽子。妻子还特意给我们拿了两瓶啤酒，说是已经用井水炸过了，还有些冰凉，让我们喝口降降温。等我们吃完了饭，妻子就跟着我们一起割麦子。我和岳父每人割4垄，妻子割2垄，岳父在前，我在中，妻子就在我身后。只听见镰刀割小麦的声音，听不见我们说话。因为一说话，空气里的灰尘就都会涌向嘴和鼻孔里。那时候，没有人戴口罩，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大热的天，割麦子成了第一要务，根本顾不上遮嘴捂鼻子，大家心无旁骛，唯一的想法就是早点把地里的麦子割完，雇车拉打麦场上脱粒。在农村，割小麦是个累活儿。妻子一直在农村生活，她风里来雨里去，吃苦精神比我强，割麦子的速度和耐力也比我强很多。每当看见我挪不动腿的时候，她就招呼我停下来歇一歇，然后把毛巾递给我擦擦汗，再到地头上拿水给我喝。

那时候，农村还没有联合收割机，收小麦全靠人工割。割小麦，人人有责。每家每户都会全力以赴。那年，妻子一个初中同学从新疆回来探亲，晚上风凉来找妻子站站儿，她说：“俺新疆有联合收割机，不用人割麦子。”妻子不信，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同学说：“是真的，不骗你。咱这没有，是不是因为地喧，机器进不去？还是啥原因？人工割麦子，太遭罪啦！”妻子在同学的感叹声中，也梦想着我们啥时能用上联合收割机？不用人工割麦子！

都说有梦想，终能实现。这话，一点不假。农村现在，早就用上了联合收割机，再也不用人工割麦子了。

端午节下雨

在我们农村，有端午节下雨生棉虫的说法。所以端午节这天，就怕下雨。可是，下不下雨老天说算，人无法决定。有一年端午节，天还真下起了雨。大家没心思过端午节，都在担心玉米生棉虫。一旦发现有棉虫了，打药就来不及了，玉米很快就被棉虫吃光杆了。好像是棉虫在跟玉米一起比赛长个、爬高。玉米地里到处都是，多的时候一颗玉米秸上有好几个。棉虫以吃玉米杆芯和嫩叶为主要目标。遇上这种情况，往往是打一遍药不行，打两遍药还不行。直到把人们都累得趴下了，棉虫们才肯缴械衰亡。可见，农民种地，实属不易。既怕雨，也盼雨。在我们村里，没有什么水利条件，都是靠天吃饭。我岳父种了一辈子地。他看了一辈子天，发了一辈子愁，担了一辈子心。在干集体化的时候有广播匣子，他是天天早上竖着耳朵听天气预报。可是，那时的天气预报不准成，经常报着有雨就是不下雨，报的没雨却是哗哗地下个不停。所以，就有人笑骂：“天气预报，胡说八道！”后来有电视了，也有气象卫星了，天气预报的精准度就特别高。虽然岳父在晚年不种地了，但是他每天都看天气预报。有时候遇上天气干旱，庄稼晒耷拉头了，岳父也埋怨天气预报：“怎么老不报有雨！”有时候赶上雨水下个没完没了，岳父也骂几回天气预报：“天天下雨就不能晴个天吗？”若是赶上端午节这天好天，岳父会高兴地逢人就说：“今儿不下雨，敢保今年的庄稼不生棉虫！”可见，雨对农民们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啊！

端午节分鱼

端午节分鱼，是许多单位发给员工的福利。我刚退伍那年，在社办厂上班。在端午节前一天，单位拉来1车鲅鱼，给员工每人分了10条。因为我在班上，担心热天温度高鱼容易臭，就想着找人捎回家去。那天正巧是泽头集，我趁中午休息，趴在厂区院墙上向外张望，看看有没有俺村赶集回来的人经此路过。也是赶巧，我望见岳父赶完集正骑着自行车往回走，等他骑到我跟前，我赶紧招呼他，让他把10条鲅鱼捎家去。他从墙头上接过盛鱼的塑料袋子，就顺手挂在了自行车舵把上，然后继续往家骑。可是，谁也没想到，自行车在泥土路上颠簸，1条鱼头把塑料袋捅破了一个洞。于是，10条鱼分批有序地“游”了出去。鱼都掉了，我岳父居然毫无察觉。等到了家，他才发现鱼没了。于是，他赶紧回去寻找，结果是一条也没有找回来。他问赶集的村民：“拾没拾到鱼？10条鲅鱼！”人家都说：“真没看见！”回到家，岳父气恼地说：“鱼是我丢的，权当你们给我端午礼了！”后来，每当提起此事，岳父就说：“我一辈子讲‘认真’的英名，都被一个塑料袋子给毁了！”

……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端午节啦！天堂里的老人们，你们还记得这些端午节往事吗？

（原载《胶东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