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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城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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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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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梁女神

1

真是战国红带来的,乐音有如美酒醉死人化成仙,如美酒一般……洞穴洞开,那红——大太阳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河流,天空,桑田……独不见郝氏。

灵河在下边空空流响,蟾蜍在河岸痴呆,主景是绿如烟之桑田。那棵最多情的桑树上,结了两个人。好桑树显得别扭。树上人玩耍——静更欢。以为桑树也是美差。

二人树上吃桑葚儿。众鸟在四外的树上吃桑葚儿。桑树在桑田。

散发披肩,身束鹿皮,伟岸之主是男人。头戴绿冠(光鲜,桑树枝叶编织),优柔如蛇之主是女性。

二人的嘴巴全是桑葚儿的黑紫,手全是紫红。眼下正互喂桑葚儿。

相思比人生漫长。黑,也是桑葚儿熟透了的那个诱人的美味。说你眼中黑色,秀发色,白眼洋溢在醉人的微笑里,这样的女性,真好。女儿如此好,这等神奇,做梦也想不到。还是男儿的小心思。

就是杀人,也漂亮,愿意被她杀,被她杀,是多么快意。

哪怕是苦,也是花朵里的苦。苦也欢喜。

女性听到心语,没俏皮话,女人不言语才可爱,一多嘴就烦人。

一直吃而不说点儿啥,总让人有想法。伏男人下被桑葚儿调味的唾液,讲他如何杀人。有如为呼应男人的讲话,他的形象,主要是后方的高端,一边玩耍的灵河以瀑布身姿呈现。

你明白,那个鹿族部落首领(性别,女),要干伏羲,司马昭之心。伏羲总不能说,老母,你可做我母,不可做我妻。想玩就玩,不用和我商量。人家是老大啊。人家是王。伏羲有反抗思想,不让干又不好明说,伏羲唯有诺诺,找个借口说,不要在白天,晚上你来这里找我。给你你要的欢喜。

一个领情的男人眼神儿,意味深长。

鹿族部落首领亲吻后,点头,伏羲躲过一劫,黑夜来得比想象快。

夜太黑,人进屋,情不自禁,见他就上。她在忙,万没想到了,脖子——手上来就掐,头脸遭石斧击打。

良辰已然杀人夜,骑上他的龙马伏羲遁逃。

在鹿族部落这些年,伏羲成功驯化驯养野兽。野马被他驯成了大家畜之一,终于成就他的坐骑,他对外人称之为龙马。

隐现当时马上远远逃亡的伏羲。

一路上,他身形瘦削、面庞清癯,满脸大胡子,如头发长在了脸上。眼神忧伤,却大有成就。等到听说有一凤族(沿途人家说的是女娲,伏羲喜称凤族),他业已是龙族传奇,拥有声势浩大的龙族。最初,因为他的坐骑,名为龙马,之后直接叫龙族,在图腾(就是一张鹿皮画,后来演变成旗帜)上一直完善龙的形象。最终,听取了女娲妹妹的建议,将鹿角加上,为纪念鹿族部落,消除他心中阴影。女娲妹妹明白,他并不想杀人,只是不喜欢被女人奴役。挺起男人自己的脊梁。

这期间,在孟津东部图河与黄河相接之地,发明八卦。伏羲在蔡河里捕鱼,捉到一只白龟,他赶快挖了一个大水池,养起白龟来。终有一天,发现白龟盖上的花纹中间五块,周围八块,外圈儿十二块,最外圈儿二十四块,顿时心里亮堂。伏羲薅一节蓍草梗,草特别清香,在伏羲的鼻腔安家。一根一断两段,掉落在脚面,悟道一阴一阳,最终伏羲画出了八种不同图案,即后世所言之八卦图。

没有说出口的,伏羲,一个倔强的灵魂。女娲静静看,如进入倔强的灵魂里飞旋。

女娲搞祭祀。所谓的女娲补天。

接下来和男人生儿育女。

女娲造捏了些泥人,烧着玩。养野猪驯为猪……别的女人生孩子,牛河梁女神玩泥巴。不对不对。

……树枝条编花冠……

满脸大胡子,正式见女娲,先燎胡子,怕烧到脸,相当慢,加了小心,一点一点来。玩了一天,胡子才不见,去掉胡灰(还有胡子化成的小颗粒)见青茬。

人家先拜兄妹。那天小雨在下,不凉不热,二人跪在草地,拜天,拜地,对拜。伏羲说,妹妹好。女娲说,哥哥你好。哥哥在上,受小妹一拜。伏羲回拜,二人相拥,又是笑,又是哭。自此形影两不离。不想成夫妻,睡在一起?别忙。看前方,开阔处,高山怀抱,灵河形成镜湖。正是二人所忧,他们的女儿,玩水死在了洛水。现如今,明白,死是生带来的,谁早晚都难免一死,生有多珍惜,死又多可惜。女娲为祭奠女儿,封她为洛水之神,号宓妃。

伏羲滔滔不绝,有如江河水。说实在的,自从有了你,我就是撒尿,尿射如剑,尿真洒脱。

看着白白的葫芦花,大飞蛾采花,见下坠成好乳房的葫芦,二人相视一笑,说起笑话。有一个吉祥鸟名凤凰,有一天受伤,被一个名为伏羲之人救后医好,凤凰飞走次日,叼来了一籽,种出葫芦,结出的葫芦自破,里面出来两个人,一个是伏羲,一个是女娲……哈哈哈……

一离开女娲,身也空心也虚,夜下更难受,孤单。梦也不知干啥,梦后头痛。不想因此发明了琴瑟。

怎么一离开就想要人家,欲望这等让我痛苦?

熬到天亮,这样去找人家,不是哥哥所为。拿了鹿皮还有好多东西,不想为此拉开发下聘礼的序幕,接下来,废除了抢婚,一夫一妻异族部落新型婚姻制度成型。

不说空想,全是桑树上放歌,莫名欢欣。见伏羲情如火,她怕风来。看树下地上,不敢大动静,怕熟透的桑葚儿纷纷落下。好在伏羲听话,静身。

我伏在天大的眼球上,怕对眼球带来伤害,我变形,是一颗桑葚儿,饱满也不怕。

一人两眼球,不在哪个上都不好。人在眼球,不似骑马,或别的动物,也不是大球,更不会是尿泡(suīpāo)?那是什么,是海浪。对,是海浪。尽管怕掉下,其实多余。海浪之下还是海浪。海浪不孤单,海浪手拉手。我怎么还是掉下来了?没在海浪没在眼球,伏羲醒了才知是场梦。

伏羲处在梦之阑珊——伏羲醒来,伏羲醒来。耳朵立起,明白,女娲背着他,给了上天指令,雨来。雨是从房顶(洞顶)出溜下来的,别看雨在下,洞外边却比以前敞亮。亮雨占有了女娲的肉体,占有了天下女人。

到此,那抹处女血红,历经风雨。

2

我——郝氏来也,站在这片土地上,思绪万千,还跑到了那么久远。我不是潮种吧。风三你说呢。风三你出书,带了些书进城,见我,赠我。还有一些,问你是啥意思,你说不用我管。你说听朋友讲起,有一个去处,被道上人称之为快活林。我说,没啥可看的。你说,我怎么总感觉风景好?一是远离人家,僻静,二是……关键是和女神在一起,有牛河梁文化底韵。我说,身畔多数土坑都是坟坑子,当然了古人生前也会有爱情,所以说气氛不同。你说,主要还是因为有女神在。当说到爱情两个字,你想去,我说近日——当地派出所在此扫黄打非,其实是抓野鸳鸯,捞钱。有人掏过两千块,有人更多。

一听此言,你来了兴致,邀我一同前往。你说,你这是顶风扛秫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没病吧。你夸我,你相当有才,我还真有病,是相思病。我无法不恋快活林,我太爱派出所了。派出所你母亲的,我爱你,你以为我是玩火自焚?我这叫玩虎,够刺激。

听你如此慷慨陈词,我也来兴,有大戏,能少了我?你是骑摩托车来的,我二人追随摩托车向快活林进发。先是见了柳林,我二人在柳林玩一时。又到了杨树林,二人又玩一时。等上了坡,过了沟沟壑壑,快活林到了。为什么这边风景独好?正如你所言,一是远离人家,僻静。另外,这里有一个因为爱情故事而上了民间传说的女同志的墓地,热河人把这个女同志视为远古的仙女。好事者炒作。到联合国报过世界文化遗产,不知真假。气场不凡。骑个摩托车,我在后边搂着你的腰。林中的地好软,是沙土地。上坡时车不好走,下沟时等于直接栽下,刺激。过了好多沟沟坎坎,你我二人又在河里玩。把车扔在一边,二人亲热。有时搂脖子有时来动腹部,坐一时,又换地儿。我见不到警察,我二人假意横下来。这次见到了,警察光个膀子。我耳语,怎么会呢?不对呀。你说,有办法,我们换地儿,他若跟,那必是,如果不跟,就值得怀疑。

结果,你我二人换了几处,都可见警察之影踪。或远或近。二人动作大了,他就近,二人分开他就远。尤其是你于横在草地上于我一侧做俯卧撑,警察几乎要扑过来。二人又坐起,分开,静一时,换个地方,我也要玩,我说太过瘾了,美死了,我也动。你仰卧在地上,我在你的前侧做起了俯卧撑,还朝那边的警察做鬼脸,见警察要过来,我就翻滚到一边喘。你我二人骑上车,警察竟跑着追赶。还有了接应,警察有摩托车。你载着我上软坡吃力,终就在下沟载倒。再次上坡时人仰车翻,警察们包抄过来。原先的那个警察正穿上衣,你问,你们是土匪?光天化日干什么?这可是共产党的天下。有一个警察说,我们是派出所的,在办案,你知道前些天这里发生过什么吗,请配合我们工作,到所里去作个笔录。

你的摩托车被接管,警察载着你在前边开路,我被另个警察运走,后边还跟着一辆吉普车。你说我成了副驾驶,这么多人马,看着一路过去,真风光。

到派出所。警察把我和你分到两个屋内,分别笔录。我事先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讲过经历,知道警察的玩法。我不会有麻烦,关键是你,你可头次打交道,别出啥意外。不想,警察见我不是他们的猎物,叫我出来,在外边见到了你,好在你也没事。

我们骑摩托车回归,我问你是怎么脱险的。你边骑车边讲——

一个警察问风三在此干什么,风三说不干什么,玩玩。警察问,玩什么?风三答,玩就是干什么。警察问,其实我们已跟你们好久。风三说,那你说我在干什么?

警察说,一男一女,干什么?还用我细说?风三说,细说好呀,我还真忘了我干什么,一男一女能干什么?警察问,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风三答,男女关系。

男女关系?你说啥?警察傻眼。

不是男女关系,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她是女我是男吗,是呀,咱二人就不能是男女关系。警察正身,那男女关系里你们是什么关系?风三一笑,那就不重要,怎么说呢,是朋友,或者说同事。警察问,怎么讲?风三笑对,古代叫相逢何必曾相识,现下称偶遇,在一起玩,也不坏,真实的经过没啥说道,说你们想听的吧。警察意外,在一起那么玩,你好似没啥。风三得意,有啥?你说有啥?警察假笑,你们不是夫妻吧,可你们却……风三一脸的无辜,却怎么?不就是个玩吗。警察兴奋,对对,是玩,又是搂又是抱,又是倒下,还用我再说吗?风三糊涂,那又怎么了?警察二目充满正义,怎么了,要是让你妻子见了,你还说无所谓?

我妻子?风三如被此话噎住,风三好似解决了喉中梗——她要是不是一时有事,也会和我们一起玩的。警察这次被噎——也会和你们一起玩?你妻子?警察翻白眼儿,你这是在犯法,你不知罪?风三摇起了高傲的头,怎么,和妻子一起玩就是犯法?不管玩啥,只要是和妻子一起玩?警察平心,不是,我是说你和快活林中的女人,让你妻知道了……风三守身如玉,让妻子知道了就犯法了?警察傻眼,不是,我说你们在林中所为,你想让你妻子知……风三双手一摊,我没啥,你要是想让她知,我不反对,打电话就中,是你打我打?我告诉你她的手机号……警察在思考,慢了半拍,开口——不用,问题不在你妻子身上,问题是你们一男一女,知道了不?风三如醉如痴,中国的法律又新修,一男一女就犯法?封建社会也没这部法呀,民族复兴,从此开发?警察解说,我是说你们一男一女在一起,我不下结论,干了什么你们二人知道。风三仰起了下巴,要喷血,你想知道我们干什么,还是想说我们在犯罪?警察也要仰下巴,未仰成,半路想到这有盗版之嫌,就动动脖子,你说说你们在干什么吧。风三好似恍然大悟,早说呀,我告诉你,我们在欣赏风景,还试了老式爱情。警察已被牵着鼻子走,什么爱情?风三大将风采,就是这里的特色呀。警察不识人间烟火色,什么?风三送上迷人的笑脸,是呀,以前我在北京都听过,怎么你们当地人还不清楚?快活林的干活。警察有了假笑,这是怎么回事?风三高傲,真的,我的背囊在车上,有我的书,我来找感觉,看见了吧,和我在一起的女士,有没有牛河梁女神范儿?警察又在思考,起身的警察说,你是作家?你是说,上演和女神的爱情故事?那你先吃茶,我出去一次。等一时,和另一个警察过来,要风三在笔录上按手印,风三不依,这是什么事吗。警察客气,风三却不依不饶,你们说,一男一女在一起,接吻又如何?犯法?搂了,抱了,你情我愿,你们说就与法不容,不道德伤风化?是不是要交罚金?人家现在南方男女可开房间,有明文规定,合法化,北方还在以偷人为乐,以捉偷人为经济效益?

好在不愉快终于过去,警察在接到风三的朋友电话不久,伸手抓住风三的手,用力摇,摇出亲和力,连说误会,前几天这里出过事,好在你没事,向外送时,警察又索要书,纷纷伸手。

后来朋友到场,和警察重新介绍,风三只好赠书,签名。

3

我读到你赠我的《包法利夫人》开篇,都仿佛看到了我的圣体,一生可怜巴巴的包法利。

我——郝氏站在这片土地上,思绪万千。我总觉是包法利情人,知道世界名著叫《包法利夫人》作者叫福楼拜,我一直误读成包法利情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知道?不会这么神吧。该他欠他,当一回他情人,而非老婆,才对得起死去之人。我为何要出轨,背叛?说到根儿上,日子不如意,怪命运不公,我心中的男人不该是他这样的男人。该是燕钢的武二,该是老朋友你——风三。那怎么就稀里糊涂嫁给他?你让我细说,那我就说?

四婶念叨对象了,好似与我没多大关系。好似长得好与不好与我都没关系。知道他长什么样,也就完事,一切为了好玩,你说我的玩心怎么那么重呢!

等四婶听说我给包法利打了60分,就鼓动我快把亲事定下来,好似我已相中了人儿。我不清楚四婶怎么这么热心,我的婚事会与她有多大关系?就是真的定了亲,我也没往婚姻上想。根本就不相信他会与我成家,还生活在一起,要过多少年,我这人就这样糊涂,直到把自己嫁了出去。另外,我也有我的想法。先定亲又不等于结婚,我可以要些财礼,到时候接着上学念书,定了亲再去上学,那样当学生,心情准不一般。好玩。何况花钱也充足,那是何等欢乐的女生。至于男方怎样有啥情况,我才不去多想呢,这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吧。结果呢,我想得天花乱坠,跟四婶一说,四婶这关就过不了。都定亲的人了,还念哪家子书?你也没想想,人家男方同意吗?我说,定了亲就是他家的人了,是这意思?四婶说,不是这回事,可定了亲和没定亲能一样么?你以后再做什么,都要想到男方。我说,想他干什么?我又没在他们家过日子,再说我这人办事不喜欢想别人怎么看;从来都是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四婶让我不要认性,打消念书的念头吧。我一看书是无法再念了,可也不能一心等着出嫁吧,啥也不干可不好,于是我就想到了学裁剪。要做裁缝也没计划赚多少多少钱,只觉得干这事好玩。一,自己穿衣服方便,自己想穿什么就做什么样,和模特似的多有趣。拥有漂亮的衣服,好多好多。多得想穿哪件就穿哪件,甚至一天都可以换一件。二,让好多人都穿上我做的衣服,就是不赚钱,一想到有人穿的衣裳是出自我之手,也叫人高兴。有时不认识客人了,可还是认识我做的衣裳。他(或她)穿着我亲手做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多美呀。再者,想到我亲手给客人量尺,将布匹变成了衣裳,做衣与让客人试穿的情景,真让人笑口常开。

跟四婶一讲,这次她没说我异想天开,而是让男方应下了,出钱让我去学,还为我购买码边机缝纫机等裁剪制衣用具。等到我真的在邻村的供销社租房营业,干过不长时间,就不想干了。一做起来,根本就不是原先想的那么回事。何况有些人还挑我做的衣服的毛病,不是这儿不合适就是那儿出错,有的干脆就不想要,说没法穿,不让我赔布料就算便宜我了。

当然了难缠的主儿并不多,可我却没了兴致。

正赶上学校缺人儿,我便被介绍去代课。当了代课教师,于是就认识了你。说句心理话,在校园那些日子,我有些后悔定亲,甚至想悔亲。

接触了你,我觉得我不该再是只玩而不去想别的事的女孩子了。尤其是对男女之事敏感。这叫不叫少女怀春?好似要找人谈恋爱。才明白与友情不同的一种感情,不想和以前那样了。甚至盼望着一个异性喜欢我,要我。他要是能喜欢我,让我干啥都行。当然了,喜欢我的那个人儿,他一定让我喜从天降,心中开着一朵花,见到他就闻到了芳香,一想到他就觉着美。似乎有人偷着对我说,郝氏要恋爱了。可她还是不清楚爱情是怎么一回事。不免有了担心,要是这辈子都不知爱情是怎么一回事,那活一回有多冤!一直忧心,我这人能不能会恋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遇上一个好人,教教我。有时也傻想,结了婚生孩子,就……自然就知道情为何物了。其中有这么一件事,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又激动。

我们村在车站下,我爸是铁路工人,我哥是开火车的司机。这些你知道,说你不知道的,车站有个工人常与我说话,有事没事都朝我笑。好似他最清楚我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情是何物。我要的一些东西在他手中。

那是一个中午,我从大桥上经过,遇上了他,他就和我走一道儿。看他那意思,似乎与往日不同。具体说怎么个不同,我又说不清。那桥好高,我想,他不会突然抱着我跳下去吧。想让他在前边走,又不想开口。就这样走在高桥的人行道,桥下是哗哗的流水。就如同在天上穿行在云中一样。爱情就是这么回事?爱情有没有恐高症?这时紧随我身后的他,真的不让我走了,我害怕极了,又不敢不听他的话,好似也想听他的话。他让我往桥下看,看流水非常有意思。我本来不想看,怕朝下看,可还是顺从他,好似他是我的爱神,我看了,我吓得差点儿惊叫起来。眼光触到水,谁知这大桥比想的还要深。后悔从这桥上走,我以为已经不在桥上了,是在坠,悬空。真以为掉下去了,没命了。他搂住我,让我不要怕,我也没办法,知道不该让他搂着,他毕竟是个男人呵,可我又没挣。结果,让他这么一搂,心不知不觉踏实了,好似桥已被他加固,被他放低。就是有啥意外,我也不那么紧张。人行道好窄,靠铁道这里边是齐头排列的枕木,枕木有空隙,在悬空;靠外边是铁护栏,护栏好单薄,随时都有张下的意思。人行道还有一处加宽处,是为巡道工躲火车用的吧。他让我在这宽处停,他依旧搂着我。他告诉我,定定神儿,其实在大桥上赏风景最妙,旁处可没这等效果。可以平视,放目桥四外,看半山腰的公路,看东边的山景。还可以看桥另外一边下方的田野,尤其是树木。你在这个高度看,树木别有一种情趣。当然也可以仰望,看蓝天白云,甚至寻找喜欢高飞鸟的踪影。这和在地面上看可不一样。除了增了这般高度,还有,你和桥一同悬空。就如同把自己置身属于自己的世界或岁月,那种新鲜而又亲切的感受,是任何地方都没法比。他似乎不是在哄骗我,我却没有他说的那份心情。我就如同一个被盲人指点着找不到家的孩子。当他又朝桥下看时,我不敢看。想说快些过桥,又没说出来,好似我还没让他搂够,还等着以下的内容。这时他还形容直接看脚下的快活。就好似水是可以上来的,要与你脚亲吻,可就是够不到。如果他亲我,就够到了,好似他明白了我的心,真的吻上了我,还抱着我转起来。我不敢四下看,又不合上眼,桥与四景动了起来,我又怕又开心。他越转越快,不时尖叫,后来叫我的名字,郝氏郝氏。这时我不是怕他把我甩下桥,和他双双毙命,而是怕有孩子。我以为他这么搞,就是要我生孩子,是在与我连上了爱情。虽然我也觉不出情是如何进我身的,若不是……只是朦胧觉得这下糟了,我会怀上孩子。怀上孩子,我自己没啥,可父母和村人怎么看我,准不会把我看得很美,我就不想让他转了,也该到了他放开我的时候了。这时火车来了。声音相当吵,我开始挣,他好似不情愿放开了我。火车过了,似把我也轰走了,余下的我只是个没命的行尸。我们走过了桥,过了桥,我又不让他跟着,他不听话,我就下了铁路,走下边的小道。下边不好走,又是草又是石头啥的,几乎没道,有时还过庄稼地,我怕他也下来。我的鞋子湿了,草上有露水,裙子也有了草汁,一直绿了一个夏季。我不怕和他在一起了,却怕别人看见。要是我真的养下孩子,人家该知道他是孩子的爹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了小孩,不管人们怎么看我,我就是不让他们知道是谁的,请他们猜去。那样也好有趣。等后来我才明白,生孩子远不是这回事,还与旁的有关。你说我是不是傻大姐?

4

讲你爱听的,少女下河洗澡。就在你学校院后的河流。娥子说,你们这是干啥?小美突然大叫,蛇,水蛇。

小美往回跑,击起了水花,香茉莉受惊,倒在了水中。小美又去抓她,笑语,我逗你玩呢。看你还文静不,净让人家看屁股沟子了。

娥子凫水,朝她们笑。小美又朝岸上喊,快看,郝氏怕水。

这时才发现,我还没下水。好似是躲在柳毛儿后脱衣裳,找下水的好落脚点。也是蹲式,不直立,好似双手要把她的玉门藏起来。娥子说,郝氏怎么忸怩上了,是不是约了情郎哥?

小美和晴爱与香茉莉在打水仗。小美却不住嘴儿。快下来,我姐夫在身后抱你来了。晴爱说,一声姐都没叫过,何时得了一个姐夫,白捡的?香茉莉说,郝氏快来,挺好受的。和我一伙儿。

我入水时,娥子已游出好远了。

少女们玩够了,小美最后一个穿完衣裳。刚套上裙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两个少年。少女们好意外,二少年全都一脸的平静,和吸着倒影的河面是一伙儿的,少年骑车走了。

娥子说,奇了怪了,这河岸没小路呀。小美说,干啥,这里不能骑车?晴爱说,不会是刚才来的吧,准是看到了小美,小美现在还没穿完呢。小美说,要是早就偷看,那也先看到你了,你穿之前还尿过。娥子说,不可能,看他们也就刚到,觉得咱们这儿热闹,就从主道上拐了下来。一见我们没啥好看的,就走了。我说,我看也不象坏人。小美说,当然不是坏人,我看去了莲花坞。小美说,说不定是郝氏的小叔子。

娥子说,是不是问香茉莉不就明白了。人家香茉莉可是郝氏的娘家人。小美说,不是娘家人,是婆婆家的。香茉莉快说吗。香茉莉说,不认识。我说,你们都拿我开心,其实我都没看见过。只是四婶念叨过个话儿。

小美说,没关系,咱们现在就去。娥子说,中呵,姐妹还能给你参谋参谋。晴爱说,红莲的荷花可美了。小美说,不欢迎,香茉莉?前头带路。香茉莉问,真去?晴爱说,又不是看你对象,看你那么小气。小美说,人家香茉莉得了便宜,早就看过了。

我也不怎么熟。这句话是香茉莉和娥子异口同声说的,少女们笑。

走出丛林,直取莲花。

晴爱说,咱城中旁处可没荷花。娥子说,这里有个传说,不知哪代,一些落难的妃子亡命,逃到此就再也不走了。她们是受不了逃命之苦,结果就……来年便有了这么多的花。小美问,长出的荷是不是都是并蒂莲花?娥子说,啥呀,还三蒂呢。我说,真三蒂?小美说,不知道。问香茉莉呀。

香茉莉只笑,不言语。

小美说,我算明白了,人家香茉莉怎么住红莲里了。娥子说,香茉莉是那些妃子变的。小美说,不对,是红莲花变的。香茉莉说,你才是哟。我说,香茉莉快走,我们没去过你家。娥子说,香茉莉不理解人,郝氏可不是玩去。你只去看荷,郝氏?我说,看荷花又怕啥,我只看过院中水缸里养的。

拐过大桥,可见绿树掩护的房子。香茉莉说,咱可以在红荷边上走,不进入,绕过去。小美说,是看花还是看人?娥子说,香茉莉领我们去干啥?香茉莉说,那还去人家不?

大家问我的意思。我说听大家的。娥子说,这可好,谁陪谁?晴爱说,好象对象是我们的。香茉莉说,在荷园也能看到,他家离荷园不远。娥子说,看花观人两不误。

差不多绕到了庄园后边,小美迫不及待。怎么还不到,大柳树下是吧。真的,红的绿的好美。小美说着,跳起来,跑。晴爱说,再跑,裙子该丢了。说着,晴爱也跑起来。娥子说,是在人不知处,我还以为是在显眼的地方快走,荷花,我来了。

少女们奔向荷园。

好似触到了荷,才收住脚。少女们娇喘。小美说,看了吗,那朵看我呢。晴爱说,啥看你,那就是我。娥子说,我倒愿意做一蜻蜓。

大家说笑一时,静赏一时。

小美说,花已看差不多,可连人毛都没见到。香茉莉,你不是舍不得让我们看吧。晴爱说,是久了,怎么没见那人来。娥子说,你不好意思见郝氏的人?小美说,你快说话呀。香茉莉说,我也不熟。小美说,那咱不成了傻老婆等汉子。来此干革命?香茉莉说,他会路过的。说着,看娥子。娥子说,毕竟是同住荷园。香茉莉有道理。我也没欣赏够呢。对了,说不定我们可把他引出来。晴爱说,那好呵,我要吟诗了。水陆草木之花可爱甚……予小姐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不可亵玩……莲,花之君子。小美便叫,君子花,君子花,我爱你。你是我的最美。娥子说,你那也叫吟诗,听我来描写吧。说着,娥子理青丝整衣裙,开始一本正经朗读——

毕竟是夏季,天气有如少女脸蛋一般美丽。日子是蜻蜓,荷花是我的梦。于是我就信步荷园。好文静的姑娘开会。美丽红美丽碧上是团团叶子,叶子与水相亲相爱,像我们的裙,那叶叶儿是我们的,水也是我们的。层层的我们的叶叶儿中还有屁股一样美丽的白花,她也好意思不羞,倒撅个腚,可满园就属她美丽。相比之下,那些红莲就羞红了脸,没人家大方,原来女孩子最美丽的是屁股。其香无人可比。这才是明珠,才是刚出浴的美人儿,我们这些从河中刚洗过澡的少女。是微风送来缕缕清香?不是。是我们的青春期的分泌物在弥漫。远处高楼上传来了歌声?是我们的梦伴我们度过好时光。那叶叶儿与花有一丝颤动,像闪电,霎间传到荷园那边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春情盟动。是我们的爱在生成。叶叶儿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是什么?是春心在蠢蠢而动。叶叶儿下是脉脉的流水?不是。是少女们浓浓的情,是对红尘的无端的恋。正因如此,叶叶儿才更见风致了。满荷园全是我们少女。

小美说,别说了,再说我可真要下水淹死,好化一朵屁股朝天的白莲了。香茉莉说,啥呀,朱自清该气个半活了。我说,本来朱荷塘已作古。

闹一时,大家又让香茉莉唱歌。香茉莉自然是不好意思,后来小美伴舞,香茉莉才亮喉。

小美舞过,香茉莉歌罢,少女们的欢声笑语并没引来那个人。小美一够荷花,大家也都纷纷亲花。娥子说,没办法,真是气坏本公主,看来非得去他家不可了。晴爱说,那说啥?我说,丈母娘借黑豆没话揍话。小美说,那香茉莉你就说来借黑豆。香茉莉说,要说你说,我不说。娥子说,我们都有一张陌生脸,怎能说这些?还得你说。

可说什么好?香茉莉说,他家没女孩子我一般可不去他家。小美说,你怕啥,又不是你一人,还怕把你吃了?咱一起去,他家准没电。娥子说,借什么,想不出来,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晴爱说,要不太伤面子了,闹了半天,没如愿,郝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说,这么干好吗,要是让四婶知道可不是个事。小美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偷汉子,再说不会不让她知道。香茉莉快走呀,舍不得,你想与郝氏抢?香茉莉说,你才怕抢不到呢。说着,香茉莉上前带路。

过了大柳树,过了数个人家,就到了。来到门前,香茉莉却后退,这时小美却出手把她拥进了大门。

少女们入庭院,晴爱高声说,大娘大婶,来客人了。

这时不知从哪走来一个中年女人,还围着围裙。她见一字排开的少女手中都有柳枝,便挨个微笑。似乎笑到最后一位,才发现还有相识的。香茉莉来了。

香茉莉没言语。小美抢过话说,我们来了。我们是香茉莉的好朋友,到你家玩来了。随了这位(指我)其余都是城里的。

上屋吧,中年女人迎客。手中的勺子直朝身后藏。香茉莉小声问娥子,快说借啥?娥子说,借……娥子二目一扫,发现院落中有熟好的生菜籽还没来得及收,便耳语,就说借生菜(莴苣)籽儿。先别忙着说,等会儿看看情况。娥子又高声对中年女人说,大娘大婶,我们……小美接过话,说,借菜籽。听此言,中年女人和大家都愣了。

娥子吐舌头,如对这场面礼貌。小美又说,管大娘叫大婶,能不借菜籽?大娘是大娘,大婶是大婶,叫大娘大婶,大娘也是大婶,大婶也是大娘。我们先进屋。小美说着,将我拥进屋。

房中有人正朝外走,有的正找鞋,有一个正从炕上爬起来。

少女们坐炕沿一排。

几个存在屋中的男性就不知如何是好。小美说,你们刚才干啥来着?晴爱说,呆一会我们就走。娥子说,该干啥干啥,别误了你们正事。娥子看了我一眼,又说,这是香茉莉,你们熟。小美说,娥子你搞错了。香茉莉说,我在这儿。

娥子一直看我。

我说,你们也坐。我说时,两眼从没离开镜子。在镜子一边站的那个高个儿说,我们随便。小美说,刚才好热闹,你们玩啥呢?

这时年岁最小的那个男性说,他们、我玩大老爷。晴爱说,接着玩呀,我挺爱玩的,你们谁玩,快说?小美说,我只会抓笨猪。晴爱说,叫法不同,玩法一样。小美说,那我算一个。那个年龄最小的说,你们还有谁玩?娥子说,你们玩吧。我们看着。香茉莉你玩吧?香茉莉说,不玩。

他们玩起来。我始终看着镜内。娥子耳语,郝氏,你怎么不看人?别忘了咱来干啥。我说,我不知哪一位是呀。娥子与香茉莉递眼色。可是香茉莉不理会,一心看人家玩。小美胜了,命令晴爱用拳为锤,击一人后背。这时中年女人进屋,送来了香瓜,竟是有名的伊丽莎白。把少女们喜欢得光看就痴了。过了片刻,户外又有了浓郁的香味。娥子说,咱们该走了,人家要吃饭了。小美说,不到吃饭时间呀。再次入户的中年女人友善一笑,说,难得这些女孩来,好久没这么风光了。赶上仙女下凡了。给我一个面子,在我家吃顿便饭。看见你们这些花似的女孩子,我都想到了自己为闺女之时……小美说,我们够自来熟了;怎么你还真管饭?中年女人说,我天生喜欢女孩子,可老天给了我这几个儿子。你们来到我家,不吃饭怎么行?别客气,让我儿媳妇陪你们。她和你们差不了几岁。也不是旁的吃的,煎饼卷小豆腐。晴爱惊叫起来,煎饼,还有小豆腐。我要流口水了。小美也说,我几年前吃过,放上些辣椒,还真怪想的。娥子,要不咱以实为实?

中年女人对娥子说,姑娘,我看得出,你说句话比我管用。香茉莉开口说,她是我们的头儿。这时娥子问我,怎么样,有啥想法?我说,听你的。

就这样,真就吃上了煎饼卷小豆腐。用过餐,少女们离开。回去的路上,小美说,郝氏好福气,要玩有玩要吃有吃的,我都想留下来了。娥子说,关键是你看过人了吗?晴爱说,小美见了小豆腐,就不会管啥人不人了。娥子问我,怎么样?我说,我不知哪个是呀。香茉莉说,那个小胡子不是这家的,是邻居。那个大个儿的是老大,陪咱吃饭的是他媳妇。那个少年当然不是了。娥子说,香茉莉你可不该这时才说。小美说,那儿媳妇可不错。我看和郝氏有缘。我说,八字没一撇。香茉莉说,这可就有意思了,人家当事人还不知这是谁的家,我们却当亲戚走动起来,还吃上了,心可真大。晴爱说,郝氏又不是找女人。娥子说,找到一个好妯娌有时比找到一个好对象还重要。听香茉莉这么说,郝氏你明白了吧,打几分?那个中年女人是有心人,留咱们吃饭,可能早就知道咱们的来意。小美说,不能吧。那也太有心计了。香茉莉说,人家早就把我们的来意套去了。

小美说,这么说香茉莉你是卧底呀。晴爱说,人家可是老乡亲。小美说,是呀,香茉莉你不该说。这让我们姐妹很不好往下做。晴爱说,香茉莉,不是小美说你,我也怪你,你们虽说是一个地儿住着,可也没我们近呀。这顿饭吃的,等于卖了郝氏。鸿门宴。

香茉莉说,她问,我能怎么着?我说不得别的。娥子说,好了,问题是郝氏看中了没有。一顿饭也不会那么关键。香茉莉不会向外说。香茉莉说,我早就问你们到人家说啥,你就是不说,说借生菜籽人家不信。娥子说,好了好了,吃了就不后悔,后悔的事不是咱姐妹干的。我说,吃与不吃就那么重要?晴爱说,我看这么办,郝氏以后就别见四婶,近几年也别进城了,婚前连我们也别见。香茉莉说,你们说啥呢,都哪儿跟哪儿啊,人家郝氏还没打分呢。

这时大家七嘴八舌,问打多少分。

我说,60分?

60?少女们好意外。

我这人是不是够2,根本就不明白包法利是哪位,就打了60分。

5

打了60分,被四婶掌握,坏事了。四婶真会作文章,我就只能进入婚姻。身为新娘的我并不觉得十分拘谨,一直在一起的人除了娘家人就一个外人,其实也不算外人,是大姑——尽管是新郎的大姑,我的姑婆婆,也没以前想的那么浪漫,甚至连新鲜感都不见,甚至没想到这是自己的婚事。好似成婚另有其人,我的婚姻会是另个样子。现在还没到来,它什么时间来,不告诉我,我却清楚它有一天会来,只是时机还不到。婚礼没啥可讲的,只觉得酒席不断,这顿美餐刚撤桌,另一次的又上来了,就是入了洞房两个人在一起,还得吃食儿。并且有好多说道。什么宽心面什么子孙饺子。尤其是后者,我从未见过这般小巧的水饺,也就只有蒜瓣儿大。还向炕席底下(墙角)塞水饺,意思是让洞房也品尝?我看着水饺,把它们想成了小鱼儿。

心想,这要是入口,一次可以入数条,只是不可用筷子夹断。而新郎有如得到了习俗的指令,适时开口,吃吧,我说,我也不饿呀,他听了,没言语。等新指示到了,他又是当初的语调,不吃不好。我说,那就吃,不过不准夹断,整个吞下去。新郎听了这话,有些不解,还是点头遵照新人的话去食之。象征性用过晚餐,干呆一时,他才说,一天不得闲,休息吧。

我说,那就休息。

新郎包法利上炕焐炕,铺好了被褥,就又不知干啥。我一见不是一床被子,而是成双的两床,就笑。这说明他事先没有与女人睡过。他想脱衣又作罢,关了灯。关了灯才脱衣。我打开灯,灯亮,他好意外,忙入被内,然后又关灯。我躺下,又亮灯。好似有光他无法与新娘子相处,又去关灯。

我说,你怎么了,关灯干啥?包法利没说啥,我说,怕费电,可也不在这一时。何为花烛夜,点到天明呢,这叫长命灯。我说着,又亮上了灯。这时房外有女人的声音进入洞房,孩子别多想,咱家什么讲究也没有。新郎听了这话又关了灯。我只好摸黑找睡眠的感觉。二人没了言语,他好似已不在此,被梦乡带走了,不知何时才回来,动我。我明知他想干什么可还是问,不老实睡,你又有啥毛病?包法利说,你过来我搂你一会儿。我说,那不白焐了两个被窝?他说,我怕你有想法,才铺两床的。我说,铺两床就自己睡自己的吗。一男一女上一起,那叫怎么回事?传出去可不好。他说,没关系,我们这地方啥讲究都没有,也没在窗下听声的。他说着,就进入我的花被窝儿内。我问,真的没听声的?我穿着睡衣,见他上了身要解衣,我便把他拥下去。一个男人进了姑娘的花被窝儿还要压人,你想干啥?他说,你说话怎么这么声儿高?我说,我不会小声说,你别生硬我好怕。他听此言,便又有了劲头,脱我的睡衣。我本想再坚持,可是一个梦又袭上心头,让他。第一次不得手,还鼓励来第二次。包法利大为激动,热汗淋漓,我也有了情绪,包法利大功告成。歇一时,又养上了劲,二人直到鸡叫,依旧不罢手。后来睡去,就有人在窗外喊起床。

婚后不久,包法利想把我的户口变成城市的,燕钢征地,一个地方给两个名额,只变户口不安排工作。大喇叭将这消息一广播,包法利就忙坏了。当时的政策是每户一张票,谁的票多谁变。我就让对象宴请村长,结果村长搞来一些票,户口变的好顺。户口变了近一年,我到化肥厂上班,二叔在这里当官。在化肥厂我当的是化验员。干了两三年,就不景气,时常放假,说赔钱。大厂分化成若干个小厂,换产品分工人,我被分到了工程队。工程队也没我能干的工作,听说化肥厂将成立铸钢厂,可招工有条件,必须在工程队工作过不少于20天。我才去工程队。也没啥正经事,给当官的跑跑腿,看东西,甚至为工人做饭。每天10元钱。最终,找了人我去成了铸钢厂,是看开关仪表什么的。非常简单,比如调表的压力。干了有一年吧,结果铸钢也放假,我又得了病。我到粘合剂厂,厂长是原铸钢的厂长,他对我许愿,现在上不了班没关系,以后何时能上何时来。去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厂长换人,我没了工作。

在家干呆吧,听到一个消息,叫什么买断,按工龄一次性处理,以后就与人家不相干了。按他们的算法,我得2000左右块钱。正犹豫,有人说不合算,不如开生活费合适。结果先办的捞着钱了,到后来想办也晚了,钱物都没了。直到现在,依旧是柳树开花无结果。老呆在家中也不是办法,孩子要花费,包法利又有病还迷上了练功,我只有找活干。不觉就到了酒店,是烧茶炉。酒店也有茶水,一天给我5元,干了20天,结果又不成了。

在化肥厂干时,我在厂子住,本来同房还有一个女性,那天她走亲戚,就我一人过夜,安全没保障,我不知不觉睡着了,以为是梦中事呢。等吓醒才知床前站了一个人,动我。我和他打了起来。当时我几乎等于没穿衣服,以前只是以为这样入睡舒服,没想到为流氓提供了方便。我喊了起来,他可能是明白了此次已无法得手,想逃,他逃我就追,因为没穿啥衣服没怎么追,当时没看清是谁,可凭直觉就知是张生,以前他就去过女宿舍,我就把他告了,经公安一查,还真是他。谁也想不出我这样柔弱的女子也能烈性。

烧茶炉时为何不顺?皮裤套棉裤,这里有缘故。现在想想,也不全怪老板娘。老板风流有过艳史。我也跳上了舞,老板娘觉得我是坏女人在勾引她男人。原来还不知人家有想法,她女儿也指桑骂槐,问题是那老板和我跳舞,动手动脚吻我时被她们母女撞见了。结果,我被气坏住进了医院。这女人没少往医院跑,说了不少软话,我明白那地方是不能去了。等出了医院又有了机会,正好小美也有了好奇。她认识一个人,这人是三姐的妹子,后来我才认识三姐,三姐领我和小美走上这条道儿。

光穿衣服就有讲究,不要说化妆。酒桌上更有学问。好在当时只兴跳舞,多数客人还没学会别的东西,不会玩人。我的舞跳得好,第一次成功,别提多美了。

这么容易就赚了50元,又是玩又是吃喝,比干啥都开心,还有人给钱,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后来就不一样了,活出个女人样来了。以前花钱小气,现在想买啥裤子就买啥裤子,要红的有红的,要绿的有绿的。我不似旁的小姐,端架子选客人,看不上眼的就不上,我没事更难打发时光,又做些服务人员干的活儿。总之,是上桌小姐看不上的而又能为老板解围。我并没多想,有事做才觉日子好打发。这样一来老板就给我提供了更多的上桌机会。要不是老板关照,别人不做的我去做,别人不愿陪的人我去陪,我无法和人家比。以前当官的多,后来就是个体户,请客或者办什么事,请小姐上桌已成时尚。也有人下酒店下习惯,一啥就去了。

6

包法利和孩子争地盘,他和儿子讲道理。谁小子睡炕头,睡炕头热坏你的身子和肝胆。儿子有话讲,那你也是小子,也不该睡炕头儿。第一回合有了结果,只缘父子全是男人,当然炕头儿理应给女同志。第二回合没那么简单。包法利的道理是哪有儿子和母亲睡在一起的,不说乱伦也犯男女授受不亲的大忌。儿子并不上当。我是孩子,又不是外人家的老爷们。我没法不和我妈妈亲,我当初还是妈妈生的呢。而你就不同了,和我母亲又没血缘关系,是陌生人。你要是和我妈睡,那才叫丢人哟。你又不是小孩子,一个大老爷们和女人挨着,让人知道了可好听。第二个回合无结果。包法利又有了下一回的准备。现在不是冬天,本来就不存在抢炕头儿的说法。你妈妈睡的地方也不算炕头儿。而你可是一直挨着她睡。孩子却不同意。我又不是和你妈妈一铺,我们是自己睡自己的,有距离。他依旧有辙。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叫贴着你母亲睡。男人挨女人睡,日子久了,不好,会染上女人气的。你还是个孩子,没成年。我啥也没关系了,再说我们又注册了,是合法夫妻。啥叫夫妻?就是不忌讳男女。你我换睡吧。似乎为了印证他们父子最终的战局,我出手一摸,才明白稀里糊涂有了一梦,还想续梦却不可能了。孩子醒了。吵闹着要起床,我说就你能闹,才几点,孩子说,都几点了该晚了,你还睡懒觉?我说,几点,谁还不知道你把钟拨快半个多小时,他说,那也到了。老师说让我们走在时间的前边。我说,好哟,我起床,你也得起来。他说,那不行。我一个人睡会儿,你起床后,我一人睡得香。我起床,做早餐。同时还得叫儿子起床。叫了几次,孩子不情愿,还是起来了,起床后,却不高兴。说当母亲的骗人,明明是饭没好呢,却说好了。我在厨房说,那你还睁开眼就吃,不方便去?还得洗脸,你这孩子。他说,人家有安排,生活有规律,再说我进餐得张口;至于睁不睁眼,得看你发挥的好与坏。孩子吃上饭,我去小解,等孩子走了,我上好门,接着睡。等把身子睡透,才到我的真正起床时间。不忙梳洗也不去为自己备早餐,而是带着睡眠心情洗衣裳。洗过衣裳,便为自己安排早餐。收拾好了,出发。

旅行袋伴人行,来到一个小区,是小美家。重新妆扮,换上与工作气氛相宜的衣裳,与小美双双进入角色,来到落脚的大酒店。正好上午11时。缓缓心情,到午餐时间。我与小美还有异族女等住宿小姐,在门前展览一时,看起来今天中午要歇菜。小美在椅子上伸懒腰。那位小腰(是异族女从外地带来的小姐,据行家验证未婚)只是一笑。小腰因为腰小,被人们称之为小腰。小美说,我昨天接的那个客人少有的好,不似以前的装B犯,让人得了小钱儿心堵。异族女问,还是说好的吧。小美说,人家可谓财大气粗,却不色。一点儿也不色,你说少见不。他那么拿我知重,我都觉得拿人家的钱怪不好意思。我说,小美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小美说,别以为小腰心灵细腻有内秀,我小美其实也不错,只是让你们抱有成见,那可是天大的冤案。说真的,那客人一百年也出不来一个。不说是美男子吧,也不粗俗,对了,和雨眠差不多。我都怀疑,夏晓雨是否生有三子。异族女说,据派出所管户籍的小刁说,没那回事,我说,异族女在此城也混了个脸熟。小腰一心静处……

有这么一年,李雨眠从楼上下来便急问,看到红颜没有?大家都不清楚。李雨眠几乎找遍了听雨楼。又是出楼又是入楼又是上楼又是下楼。小美说上来一条大鱼。我和真甲甲立即投入战备状态。小美上前迎客时不免一惊,坏了,这些人是四叔领来的。

我四叔是财政局局长,三儿你知道。小美随我叫四叔,比我叫得还亲。四叔正热情礼让,一时没看见我,我正好隐身。一心走掉又不心甘,退到暗处看他们闹。小美见了四叔和见一般客人一样自然,甚至比往日还积极主动。小美发起总攻,他们没还手之力了。酒桌上的战事没持续多久,有人提意跳舞,小美欣然接受。我看出来了,小美陪的客人是四叔的司机。另外一些姐妹都在忙自己的。我尽量不去目及四叔所在的那桌,又不能一心静视另一桌。乱一时,身后有人我受惊不小。原来不知何时小美站在了身后。小美说,你搞什么鬼,和呆鹅似的。我急忙说,你小点儿声,别让四叔看见。你怎么不高兴。小美说,看见又如何,不敢见人的应该是你四叔。可真扫兴,我遇见了一个野兔。装B犯。我问,那司机呢?小美说,还有谁,就是这小子,比兔子溜得还快,没给小费就跑了。不行,他们要散席,我得过去。我一把没拦住,小美真的出现在四叔面前。和在家中一样,张口就叫四叔,并说司机不是东西,不给小费就逃,蔫溜了。我可不能白陪。

小美这么一闹,四叔脸上挂不住。这时有人给了小费,小美才罢休。

另一桌也收场,我一看机会来了,便悄悄立在姐妹队伍中。请客的点人数时没把我剔除,发给我50小费。不过看来这次的机会不对头,他们未尽兴就撤了。这时我才清楚,红颜可能要出事,李雨眠快急疯了。得到这一消息,姐妹上楼,见她的房间大敞四开,红颜没在,连李雨眠也不知去向。大家聚在此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小美抱着猫看看床便走了出去,静一时,姐妹又有了说笑。我说,我看今天也是个不错的日子。我没上桌就白赚了50块。真甲甲说,真的?竟有这好事?姐妹纷纷问,有些不相信。我说,这也没啥。没看出来,这是单位请客,一定是公款。小美抱猫回来,说,好呀,这真是啥人有啥命,我闹一肚子气受了半天累,还是硬要来的小费。人家可做好梦了。

大家说到了爱情。我说,相信爱情?

小美说,傻B。

对,爱情就是傻B。真甲甲说。

小美说,要是奸了就不是爱情了。

大事不好了,三姐在楼下喊,南山有火光。听人说红颜自焚了。听此言,小美扔下猫出了酒楼门,姐妹已经乘车走了。结果我没去成出事地,成了酒楼看门人……三儿,那事你清楚,我说多了。

来到大街,我看街景,在灯火辉煌中,走在夜里。我走着,够近那么高大流光溢彩(何只是一座大厦的灯火之美丽)的影响,我微笑,朝一个银行飞吻。我打车还家。我对司机讲,你这活好,又享受夜生活,又风光,人一进你就收钱了。你这爷们跟旁的男人可不一样,一个大夏天洒这么浓的香水,干嘛?你以为这是香车宝马?司机说,你这人好猛,是猛。我说,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青龙人。什么?我这女人也不寻常?你这人还挺牛比,要我不寻常?你好猛?我指路线,司机说,小姐可是不简单。我说,你也是背着手上鸡窝,不简单(捡蛋)。我啥猛不猛的,就是吃苦头造了点儿小酒。司机说,女人和女人不一样,你不一般。我说,啥不一样,都是两腿夹一个比……谁不是从比里出来的。你是个虚伪的男人。司机不言语。过了环城路,他却停车,搂我。见他动手动脚,我说,你有病?不讲职业道德,你这司机没拉过女客?就我所知,青龙人不是你这样。你别搞错我们的关系,你是个外地来的司机,我可是当地的客人。我不说我的神通。

我如何讲,他都不罢手。我动怒,你知不知我是谁,以后你不想在此混了,明天回青龙?好多人都知你,你的规律早就被人摸透了。我要想搞你,你会很惨。别以为我吃醉了酒,你想错了。何况是谁送我上车,你明白不?在暗处已记下了你的车号。过一时听不到我的电话,你再罢手也晚了。不用我多讲吧,你也是明白人。到现在,咱还是当初的关系,我这人能容人,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你这么做,我理解,不怪你。

司机听此言,不再闹了。也知闹不出个甜酸,一心开车。按我所指,进小区。将入我所在的小巷,我说,到了,车停了,我却不忙下车,有话说。姐儿今儿高兴,要不,你可毁了,是你给我钱还是怎么着……我打你车你怎么这么差劲,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王力。司机老实答。

我开车门下车,按理说一分钱也不给你,就是对你客气了,知道我的厉害?

给个油钱吧。他说。

你们半夜三更耽误觉也不易,可别干傻事,要找小姐不是不可以,那得把赚钱花钱分开裆。我找钱。我看你以后表现,今儿先算了。我只给1块钱。

这,怎么也该是5块吧。

不满意?下回再算吧,做你的好梦去吧,我的司机同志。

车走了,我才绕道儿回家。静一时,跑到前院,叫开了小叔子家门,问孩子在不在,才回到自家,这才发现孩子奶奶和孩子在熟睡。我上炕时,婆婆下炕,说回去住,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男人,送她走后,我就寝。自始至终,都没亮灯。

孩子醒了,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说,这叫啥话,快睡吧。我困了。孩子说,明天别怪我不早说,有事耽误了。我可有话要告诉你。我说,好好,我困,好儿子,妈真困,有话你说吧。我笑。笑出声儿。孩子说,现在晚了,我有条件。我就装生气。要是不说,我可睡了,真有军情不报,你行……孩子说,好吧,你得给我买游戏卡。就这么说好,我老舅来了,还领个女的,那女的不是他媳妇。

什么?我问,人呢?

想在咱家住,后来又走了,可能是我奶过来了,他们就走了。

这死老疙瘩,还敢把野女人领这儿来,他一天价不学好。

孩子说,那女的可漂亮了。走路都跟跳舞一般。可听我舅的了,不同我班女生。

你又胡说,好人不找你舅,睡吧,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搀和……

妈那你想怎么办,孩子有了兴趣,是为我舅保密还是拆散人家?妈……孩子不出声了,显然他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睡着了。孩子起身遮好窗帘。当然了,这是我事后回味到的。

7

……给过小钱,他走人。我见灯亮起,好似随着暗时的过去,夜生活也去了,便出门。老板问,不能骑了就打车吧,能骑?我说,没事,我走了。出城。夏日的夜,好似正为我不眠。没有直接涉水过河,而是沿河绕行。直到离开了环城路,岔上去郊区的路,才发现如此空阔的夜,只有我一人。可酒劲没减,依旧赶路,要望见小区的身影,依稀见了两个人影,我下车,推着车子。那两个人是突然出现的,显然是要打伏击,站起身之前准是埋伏在坝下。这条路紧贴拦河坝,坝下边就是河了。等我够近二身影,他们没让我通行,一人一边将我架住。我眼前还出现了寒光闪闪的刀子。二人如此之举,及刀子的在场,似乎与美好的夏夜不相宜,二人谁也不说话,架着我走几步便要改变路线,显然是要去坝下。如果拉到坝下弃路,情况就不妙,我不能让他们得逞。他们不言语,是怕说话,我就说话。你们不就是劫财吗,怎么不回话,那想干啥?不会是劫色吧。要是非礼我,你们可亏了,你们肯定在此等到了很久,够辛苦的,这年月干啥都不易,看起来你们到18了,也就和我儿子那么大,要是劫色,是被人笑话的。不被外人知道,事后也会后悔,没法与自己交待。要是劫财,就不用费事,去坝下干啥,我这儿有50元,是陪人家吃酒跳舞用了半宿的时间换来的,你们拿去吧。我说话的同时,没断动作,我穿着高跟鞋,又受两人的挟持,不但与车子分开,人也倒了,再下滑真就掉到了坝下。不知是挣的,还是怎么搞的,我的裙子进入一人之手,我挣扎——向道里够,想起来没成功。好在有人路过,我大喊,二人逃走。跑时,没忘抢走坤包,非常无礼的方式,要去了小钱儿。我起身,找鞋找车子。大惊,可能是过路人知道前方有情况,不再过来,我上路直到进住宅区,也没见到过路人。进家,倒在炕上,静一时,搂住孩子,洗洗涮涮,糊涂一小觉,一大早便起身,来出事地,没有找到裙子。这么说是他二人拿走了。这两个人有意思,还要裙子。我在新的日子面对现场,笑。

河水在坝下,有如昨夜没助力,正在说对不起。碎语不断,有意思。我一心聆听。

8

让警察干扰,今天重来,我说,去了还去?有意思?

你说,没意思之地正因你我加盟,才有意思。

我说,你是说,我们有意思,我们去了它才有意思。

聪明,你夸我。

那有意思的我们去有意思之地,不更有意思?

你说,非得把嗑往散了唠。

你明说,那里远比你我有意思。

不会吧,我不想去了。

你有些急,你说,我何时骗过你,我请你。和请人游玩下馆子女神宫,放眼全球,有那么神圣之地。去,能改变中国命运。

越说越玄,再说,我怕了,怕的不是警察,是骑摩托。

你想着法说服我,今天比摇篮还自由儿。

我不去。

你隔日再来,我还是不去。

你不再来,我又想野去。

好在你也无法割舍我,你在家想我,你还说你想出了我与众不同,不同在哪里?你要证实,你兴奋,拿起手机打电话,郝氏?听出我是谁了?我可有了新发现,好想看你穿平底鞋的风采。

我似在梦中。

别说为什么,我只想马上就见到你穿平底鞋的风采。

在高跟鞋来来往往的大街上,你想郝氏穿着平底鞋来了,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变漂亮了不?我直视你,我做了头发,离子烫——你可瘦了。

你让我拉开距离,你在前边倒行,我说,你疯了,小心车辆。

你倒着走,看我向前走。

我对自己分析得很透,不适应这个社会,更不适应我自己。你说——郝氏当过代课老师,却不会批评学生。学生犯了错,一心等着批评,郝氏却不给言语,郝氏比学生还不好意思。

郝氏有过风月生涯。从不主动要小费,退役后,剖析自己,那是与男人战斗,肉搏战。

哈哈,郝氏还搞过传销。那次给你打电话,说不是直销。随后郝氏又亲自找你,还说给你找了一个高薪的工作,三说两说,实话实说,是传销,可别去……

我叫,别淘气了,交警过来取你了!

后来,到福满楼吃酒,互相给对方满酒,我量大,后手高些。你先进入故事。我不忙吃酒了,忆旧后又讲自己。同时,亲手摘下了你的眼镜,看着你,满是欣赏的眼光。

你说,你觉得我变了,好似比以前有魅力了。

我从第一场婚姻讲起,说到大钢厂,现在开了一家足疗。每天工作到深夜两三点。

你说,你这人是不寻常,还能经商?

我不让你打岔,我往下讲。为了有个好手艺,拜过师。店名是自己起的,叫夜草。

咱已过了花季,草儿在夜下多让人心安。白天是好花的天下,夜就归草儿,何况好多钢厂的工人也喜欢夜下足疗。你觉得这名儿咋样?你?我问你。

好。不俗。

真的?

我二目一亮,我有感觉,我还以为你会说不好。我这人不合潮流,做人不成功。不会做人。

你说,穿长裙化淡妆,穿平底鞋离子烫头发,你这叫高人一等。

我说,找了多少年的来钱道儿,没想到财就在我眼前,脚下。过去守着有三万多人的大钢厂,多好的商机——这足疗还真火了。不是邪门歪道,正经的生意。

正经的生意,有客源?能赚钱?你不信。

我也没想到,是不是你说得风光轮流转?现在的人都正经了?总之,跟做梦似的,真比过去的小姐还容易。我直视着你。

万人上树你爬墙,你这叫想不成功都不行。老话儿是怎么说的了,老天饿不死瞎家雀。何况你这个美凤凰。你喝你的,我可一步到胃(位)了。今天到此吧,要不这样,接下来的项目,走呵。

干啥去?我还没尽兴呢。我一脸天真。

干啥?我请你足疗,洗脚。

真的你?酒杯停在了半空,我的眼睛亮出多彩的光,我有感觉,你被照亮。离开了酒家,直取北街足疗场地。我选了一个地方,随长发女孩子上了二楼,我让你也享受,你笑语,看着你享受才是我的享受。

我不忙去泡,却问打绿眼影的女孩子下料有多少味中药。杏眼女孩子说了,我下脚。接着我的问题更多了,问人家年岁,工作时间,师从何人,都会何式,韩式会不?问的间隙,反复让用力。粉嘟嘟小嘴儿的女孩子说,这都等于给男士做了,再大,怕你受不了。我说,你是中学生,怎不上学?说着,还让用力。

等人家宣布收工了,我还没受用够,问人家做一个是多少时间。

你拿了我的坤包,二人走到大街上,你这才发现平底鞋的魅力。说我美,比以前少有的美。

我,我真的幸福真的我好好幸福你。你没做你不清楚,脚下飘儿飘儿,是在飞,原来飞是不用翅膀的。飞,飞,飞起来了,我成仙人了。

你知我之乐不?我说。

你得道你成仙,有小鸟之乐。

你我有多成功,这才知道,有两三万人因为我全会飞,全成仙,你说我能不乐?我几乎要高喊。

我陶醉了,美美笑语,咱是谁?没有三两三还敢上梁山!

你突然发现,整条街的风景有变,全是我的幸福醉相。我见你不提,我往牛河梁上引,你又有了兴趣。正好今天你骑了摩托,那等啥,到车,去,我去。就这样,你我来到了牛河梁,停好摩托,依在一棵松树,我们坐下。你让我贴你坐,我问不怕警察捉?你说量他们也不敢,你放一百个心。我早就查看过,四下无人,不要说便衣,连个人毛都不见,除了松树,别无他物。我还是问,有意思在哪儿?你让我耐心等,还让我讲我的过往,见你一直想听,我就讲了。

和你说了那么多,嘴都快起沫了,还是不见有意思……你似被什么上身,你突然大叫,我太兴奋了我!你说你见着牛河梁女神。我说啥你也不听,似魔怔,我怕你精神出问题,好似你真跟牛河梁女神在一块。我拿手在你眼前晃,你拿开我手,我问,牛河梁女神在哪儿?这次,你和我说话,不再在你自己的世界,你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四下看,除了树就剩沟沟壑壑。

我发毛,你笑着指我,我说,我?我啥时成神了?咱回吧。你一脸认真,你说,你怎么觉得你不是?我说,我又不姓牛。你说,谁说牛河梁女神姓牛?我见你太顽固,我说,那我就当,又不少块肉。你一听,不愿意了,谁叫你当,你就是。你是牛河梁女神。你是。我说,我是,总行了吧。见你不那么急了,我笑着说,我看,只管叫你风三女神好了。你看我,不似以前,那眼神,我说不出,难道我真成了神,我还不自知,无人通知我?我拿出小镜子照,没看出我有啥变化,也不神啊。你看出了我的疑虑,你说,不要被表相蒙蔽,你……你要用牛河梁女神之眼看你,不要用怀疑、往常的俗——上眼,你想啊,我都能看出来,何况你自己?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出有意思来了,我试着改命,真往女神上想,我是女神,女神是我。我在牛河梁,我不凡,想来想去,我累了困了,倒在你怀,不知过了多久,还有梦。看来,今天真没白来,神交。这里真不是眼见之表相。我起身,怕你被我压麻,让你起来活动,你身子僵,你起身困难,我搀扶,我看着你,我讲我梦——

我看见女娲在桑树上谈恋爱,跟真的似的,有战国红,亲眼目睹了女神的处女血。三儿,我没扒瞎话。我真神了。

2025年1月25日

于荣升堂

注:牛河梁遗址,位于辽宁省朝阳市凌源市红山街道牛河梁村。

牛河梁女神,考古区域发现一尊相当于真人大小的泥塑女人头像。其面部特征为高颧骨,浅眼窝,低鼻梁,薄嘴唇。眼珠是用晶莹碧绿圆玉片镶嵌而成。又称红山女神。

详见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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