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江,这条宇宙赋予地球的杰作,蜿蜒流转,穿越山川,横亘原野,拂过村庄,穿梭城市。
在那个特定的时间节点,仿佛在无尽的时光流转中,一股无比伟大的力量悄然萌生。这力量并非由具体的事物或语言所塑造,而是在时间的流动中,不经意间相遇。那是一个未曾触及的领域,一个充满未知山川和世面的神秘之地。在这里,宇宙的理想与河流的韵律相互交织,缓缓铺展开来,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原先这是一条与人无关的河流,它在遥远的时间里奔流,它的方向是人间,漫长时间后头的人间。人们会写文字的时候,把宇宙的自信写出来时,长江也就自然地流淌在人间的大地上。
然后,时间像是停留在长江上。人事代谢,沧海桑田,长江充分意识到,和着它的依然是孤独的山河。
我进入长江的时间极短,但我与长江相识时,我意识到了长江在时间里的厚度,不是厚达多少米,我大概认识到那是活着确定的方向,确定思考它的意义,确定重新活着的每一天。
土厚的地方就有高原,土薄的地方一马平川。观察者以科学论断,那里曾经是一片浩瀚的海洋。海洋在更为漫长的时间里隐退,才有了群山,湿地,以及纵横交错的曲溪河流。这些河流冰柱上滴落下来的,是从时间的深处跑来,顺着纯粹的土地耀着光。
人有人源,江有水源。长江的源头如果以长度计算是很算出来的,因为我们不知道,最早的那滴水是从哪落下的。我们见着的雨,就像是万千的箭射向大地。谁能辨识哪滴水先进入泥土?
冰柱上滑落的每一滴细水珠,虽微不足道,山岩间悄无声息渗出的细流,不足以撼动天地。然而,正是这些看似微小的存在,共同织就了那浩瀚无垠、雄浑壮阔的原始风貌,奏响了令人心潮澎湃的交响乐序曲的第一音符。当无数水滴汇聚成浩渺的湖泊,无数细流汇集成汹涌的激流,它们从青海高原循势而下,流向更低的地方。长江源头的真相,如今已确定无疑,其源起于青藏高原上雄伟雪山的冰雪。这些雪山之雪,源自何方?答案是,它们来自天空的馈赠。天上的水,归根结底,又是海洋蒸腾升起的气息。
在这里,原因与结果错综复杂,始与终融为一体。无数的小溪在流淌,沙沙响声像雨点,又若鼓掌,似洗牌。。起始是为了终结,而终结过后,新的开始又随即展开。白天逝去,黑夜接踵而至;黑夜之后,又是白日的轮回。生命孕育着死亡,死亡亦暗示着生命的延续。春去秋来,四季更迭,循环往复,永不休止,便形成了血脉在宇宙间的传承。这种传承形成人世间肃然的秩序,宇宙间郑重的自然秩序,也由此变得令人悄然起敬。当我们可以在本子上用自己漫漶识别时,我们的表达实际上也是上苍的表达。我们耕读的文字,无比是古老传统中碾碎的强悍灵魂。我们遇见的偏执、猛烈、坚定、直接,无不是一条河流顽固的表达。
青藏高原,有人沿着雪山测量,测量土的厚度,测量岁月的长度。高山供奉着“水源”,就像是供奉着神灵一样。“水源”是活着的天神,它的表达,便是给生命希望。水面上回荡着滔滔的丰饶,改造着生活环境中的厚重历史和灿烂的文化。夕阳下,水的影子在大地的阴影中深稳、安静。
河流,作为滋养万物的生命源泉,承载着人类情感的丰富寓意。它教会我们腊梅绽放预示着吉祥,瑞雪纷飞迎来新春。它启示我们致力于生产,追求丰收的喜悦。它激励我们投身创业,为国家争光添彩。
长江,无疑是宇宙间一笔挥洒自如、意蕴深远的杰作。它在地球上,一点一滴地渐渐醒来。醒来的时候,阳光灿烂,蚊子飞舞。它的存在没有任何的争辩,它是人间的坚硬见证,是某种遥远的,隐秘的,见证时间碾压人间繁华和衰败,在这里那些红白喜事,大多都贴在时间的门口。人们活着,都在品味着一种味道,一些有趣的标准,也都是堆积硕大的。
人们赋予青海“山宗水源”的美誉。淡蓝色的地名,于是,这里有蔚蓝的天空,明亮的风,散淡的烟雾,有盖房子的木料,有热辣的酒,有华丽和荒凉。
青海省,名字赋予诗人气息。幅员辽阔,人口密度相对较低。在踏上青海之前,我已通过阅读和资料查阅,对长江的源头位于此地有了清晰的认识。中国最大的天然水湖泊,中国水系的摇篮,所以地理位置格外尊贵。
青海南部的高原,是黄河、长江和澜沧江(湄公河)的发源地,世人称之为“三江源”。“三江源”深藏在青藏高原腹地,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享有“中华水塔”的美誉。说到底,这里是水系家族的净土。
长江在人间低头走路,一直低着头朝着低处走。从青藏高原入海,全程6300千米,途径青海、西藏、云南、四川、重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上海等11个省(区)、直辖市,流域面积达180多万平方千米。每到一地,都有着独立的风情。比如青藏的雄辉,云贵的俊秀、四川的广阔与长江中下游的平缓,这些地理上的自然风貌,山川交织,高原起伏,盆地深邃,平原辽阔,就像是一幅壮丽万千的图景。
浩渺长江,滔滔不绝,千古风流,英雄辈出——苏轼几度在群山起伏、征途漫漫的迷惘中,将目光投射至那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长江之上。“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对于苏轼来说,长江是丈量他一生的路。
夜晚读书,长江是我找出来读的。我一直在努力地找,找一些读不到的书,那些书就像是民歌唱出来的。那些画面,那些词句,鲜活得就像是鱼,有鱼的地方,唱的曲调也会惊心动魄。
二
上古时期,长江在1万年前就孕育了东亚稻作文明。目前,全国考古发现早于8000年的水稻农业遗址共有16处,其中14处遗址位于长江流域。尤其是澧县城头山将长江流域稻作文明的历史推到1万年前,不仅出土了水稻,还发现了古老在稻田,考古学家评价城头山为“城池之母,稻作之源”。
古时长江流域土壤黏结,以木石器及初级金属器开垦不易。汉唐时期,北方因为战乱三次大规模向长江流域移民迁徙,加快了长江流域的经济开发。唐代“自至德后,中原多故,襄邓百姓、两京衣冠,尽投江湘,故荆南井邑,十倍其初”。长江流域的人口因此迅速增加,经济也逐渐超越北方。随着金属(尤其是铁器)农具与牛耕普及,唐代后期,江东人民改进笨重的直辕犁为曲辕犁(江东犁),大大提高了水稻耕作效率,长江流域得以大规模开辟和熟化,其优越的水热条件渐次得以发挥,演进为物产丰富、人文兴盛的地区。从隋唐到宋元明清,长江下游及长江中游相继成为粮米、布帛和国家税赋的主要供应地。唐代有“赋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之说,南宋有“苏湖熟,天下足”之谣,明清更流行“湖广熟,天下足”之谚,这表明长江流域的发展从下游向中游挺进的轨迹。
当“江”或“大江”成为尊称时,长江两岸便展现出其丰满的风姿与绰约之态。滔滔江水翻滚激荡,夏季南风为其增添波澜。芦苇长叶摇曳,如同沐浴后的少年湿发,轻抚水面;菖蒲郁郁葱葱,在涨水之畔昂首挺立,宛如傲视水面的剑客。空中,幼嫩的喜鹊尚存稚气,浅灰的羽毛映衬下,更添飞行时的欢愉,它们在河面上轻盈一点,犹如箭矢般飞跃至岸边合欢树枝,引得粉色花瓣随风飘落。小麻雀与水鸟欢聚一堂,转眼间又飞至柳树上,欢快地争吵不已。
在上古时代,“江”是个专用名词,特指长江。有时也称大江。称“江”最早是在西周期的《诗经·国风·周南·汉广》,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从秦末西晋之后,用“长江”这个词的就慢慢多了起来,比如诗人李白的“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明崇祯十四年(1641年),地理学家徐霞客溯金沙江而上,亲赴四川、云南实地考察,揭示了金沙江作为长江上源的真相,并著《江源考》一书,成功纠正了前人的误判。然而,由于交通的闭塞和朝廷的忽视,徐霞客及其同代学者未能将这一探索推向新的高度。
直至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康熙皇帝派遣使臣在探查黄河上源之际,顺道考察长江源头。然而,面对江源众多支流的复杂景象,使臣深感力不从心,只得向皇帝敷衍了事,称“江源如帚,分散甚阔”,草草了事。
1956年8月,长江水利委员会组织人力对曲麻莱等地进行实地查勘,却依然未能找到真正的发源地。直至1974年12月,兰州军区第一测绘大队三队十三中队的陈德安、万峰小组沿通天河上游的沱沱河溯源而上,发现沱沱河是长江众多江源中最长的河流,其源头位于各拉丹冬雪山的姜根迪如峰西南侧。这一发现,终于揭开了困扰世人数千年的“江源之谜”。
然而,这个源头会是长江诞生的源头吗?
或许是住在长江中下游的缘故,我的书房正对着长江支流滔滔而来的水。我经常会触景生情,生出莫名其妙的想法。七月长江,万里晴空,夕阳映照,江花如火红胜。在迁居江畔高楼之前,长江的壮丽景致更多是书卷间的描绘,是唐诗宋词中的飘逸意象。李白笔下的“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杜甫心中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无不展现着诗人对长江的深情凝望。恨猿哀鸣,千嶂叠嶂,长江水洗尽离愁,带走心灵之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入海,不复返。长江与黄河,这两条奔腾不息的巨龙,在我们的文化记忆中,不仅是自然景观的象征,更是中华民族精神的图腾,承载着我们对祖国的深厚情感与无尽自豪。
子在川上,感慨万千,道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长江滚滚东流去,浪花翻腾,洗尽过往英雄,是非成败,终究成空。对长江的最初认知,始于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江水》,尤其是那著名的一篇,深深刻印在无数人的心中,成为中学课本上的经典记叙文。
三峡七百里,两岸山峦连绵,无一处空缺;重重叠叠的岩石,遮天蔽日,除非是昼夜分明的时刻,才能一睹曦月之光。夏日江水湍急,上行下行皆受阻。即便是在王命急切的时刻,自白帝城朝发,至江陵暮至,千里之行,即便风驰电掣,也难及江水之速。春冬之际,江水清澈,潭水碧绿,倒映出山石之美。险峻的山峰上生长着柽柳柏树,悬泉瀑布在此间飞流直下,清泉流淌,树木茂盛,风景尤为迷人。每当晴朗初现或霜降之时,林间清寒,涧水肃静,时常有高猿长啸,声声凄厉,回响在空谷之中,哀婉悠长,直至消失。因此,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这段文字精妙绝伦,不仅揭示了写景的技巧,还意外地透露了古代地理学的奥秘——长江发源于三峡,其源流乃岷江之始。书籍无数,然唯有寥寥数笔,便能使人心生信服,引发共鸣。若无明代徐霞客的《徐霞客游记》作为参照,古时学者对长江之源的认知,恐怕只能到此搁笔。徐霞客,这位身临其境的探险家,以其坚实的实证,将宋代理学家所推崇的“南龙之脉”,即长江源头的定位,从岷江上游推进至金沙江之畔,为后世留下了令人信服的地理考据。
自然与上苍的恩赐,孕育着世间罕见的壮丽奇观。位于我国西部干旱地带的江源地区,虽以干旱著称,却因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成为我国为数不多的水源丰饶之地。这里,是高原大陆性半湿润气候的摇篮,年均气温低至零下4摄氏度,即便是在炎热的7月,平均气温也仅有7.4摄氏度,年降水量约580毫米。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的江源,四季分明,却无炎夏之扰,春秋相连,独特的气候孕育了广袤的高山草甸与高山草原。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是气候、地理还是植被,“高”与“寒”这两个词汇,始终是贯穿其间的永恒主题,彰显着这片土地的神秘与壮美。
三江源(长江、黄河、澜沧江的源头),高海拔的美丽,大江源的辽阔,缺氧的幸福,寒冷的温柔,被誉为地球上的淡水资源宝库。到这里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不知道人的野生动物。不知道的的厉害,就表现出异常的表情,警惕地竖着耳朵,然后扬腿跑去,一边跑不忘回头张望。那种天真、无邪、羞怯,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山高的地方,氧气少,即便是如此,可它以万年冰雪和丰富的地下水为载体,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命之泉,对中下游地区的自然生态和人民生活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江源大地以其无尽的滋养,为中华文明的诞生、繁衍与壮大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营养与能量,其贡献无可估量。据统计,长江流域水量占比25%,黄河更是高达49.2%,澜沧江亦贡献了15%,三者均源于这片丰饶之地。在中国14亿人口中,约10亿人的生命之源,源自三江源那清澈的河水潺潺。这便是“源远流长”的生动体现,它不仅是对三江源水资源丰饶的赞美,更是对中华民族悠久历史底蕴的深刻阐释。可能这点是没有去过三江源的人们,无法想象生活是如此不易的。
生活在这里的动物,肺功能特别精密发达。对氧气的利用能够举一反三,或者说具有再生氧气的本领。只有稍微吸入一点点,就足够欢天喜地,活蹦乱跳。对于在平面生活习惯的人来说,这样的环境倍感生存困难。对于生活在这里的野生动物来说,这是它们的自留地,自由的生活空间。
长江,源自青海南部的高原山地,对这片土地上的居民而言,它不仅是一条河流,更是一种文化的象征。源头文化,既具有象征性、神秘性,又不乏私密性,它细腻、内敛、单纯,如同大自然的温柔呼唤。从自然的角度来看,它倡导的是万物共生的生存哲学;从人文的角度来看,它体现的是多元文化的传承与融合。
高原,亿万年风雨洗礼,见证了无数生灵的更迭与演变,引得我们惊叫起来。从表面看,大自然似乎并无异状,至少那片未曾开垦的高原一切正常,无数的生命悄然落寞,那些坚韧不拔的种群,在漫长的岁月中生生不息,衍变出无数变种与亚种,令人生畏。然而事实上,一个生命的消失和诞生,是不可思议的,这让见证着它们蜕变的人们泪流满面。因此,必须得重视,去浇灌,不去侵扰那个遗忘的所在,通往它的路径不为人知,让它的入口隐而不现。
我们凝视着那片苍翠的绿洲。造物主的巧手勾勒出连绵的山脉,其中无人涉足的巅峰,如明镜般清澈,神圣而宏伟的遗迹,庄重而肃穆,神话般的原始之美得以永恒流传。历经风雨的洗礼,它们的轮廓仿佛朝着太阳初升的方向延伸。我们心中充满惊奇,心跳久久未能平复。这片前所未有的奇景,新翠欲滴,仿佛从未遭受过岁月的侵蚀。
神迹延续,一座更加巍峨、更加坚不可摧的山峰矗立于初现的巅峰。其顶,一片绝对水平的平台,无丝毫倾斜与起伏,草地如同一张细腻的地毯铺陈其上。一块厚重的云朵静止不动,宛如巨石上停泊的航船,绵延不绝。这是另一座高原,顶部宽阔而底部狭窄,远处耸立,表面布满裂痕与凹坑,宛如一颗巨大的石珊瑚。形态万千,每座山峰都彰显着独特的个性——或棱角分明,或切口突兀,轮廓或笔直或曲折。那座虽不高大但枝蔓横生的山脉,有的山峰如同拇指般细小,有的则更像三角板或踢脚板。石头似乎拥有了生命的语言,它们能“幻化成人形,以人类的面容对他进行指责”……这不仅是自然的力量,更是宇宙间神秘而深邃的对话。
“人类的身量,即是天使的身量。”此言如闪电划破山间,映照出草原的神秘与肃穆。有人揣测,自然之景或与人类身量相合,或与之不谋而合,实则不然。大地上的每一景致,无不按照人类的身量精心雕琢。关键在于领悟,每一风景是为哪一类人而生——怎样的目光凝视,怎样的渴望追求,怎样的梦想翱翔。
继承了天使般原始的身量,他们得以避免视野的狭隘,不受“视野应与剧场舞台比例相称”等观念的桎梏——正如此刻,文字的束缚正萦绕于我。在牧民眼中,那雄伟而独特的景象——美丽、险峻、纯净、孤寂——是居所内神性之美的极致体现。实际上,
严酷的气候孕育了丰富的冰雪资源,融化的雪水滋养着辽阔的草原、茂密的森林与生机勃勃的灌木丛,不仅为野生动物与牲畜营造了繁衍生息的乐土,也为人类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宝贵环境。水中鱼儿悠然嬉戏,空中鸟儿展翅高飞,地上兽群奔腾不息。山水交融,草木葱茏,鱼虫穿梭,禽鸟和鸣,草食与肉食动物和谐共处,牲畜与人类相依相伴。在这生态链条中,万物相互追逐、依存、制约,构建起一个紧密相连、环环相扣的生态系统。每个环节,如同不可或缺的螺丝,共同维系着这份平衡。一旦某一环节断裂或过度膨胀,和谐之链将受到破坏,生态平衡也将随之动摇。
三
江源地区的草食物种始终保持着适度的繁衍。这得益于草地资源的有限性,以及肉食物种数量的合理控制,二者共同确保了这些物种能够持续获得充足的食物保障。在自然法则的调控下,生态平衡得以维系。在广袤的草原上,草原鼠、哈拉等看似威胁草场的生物,却意外地成为了秃鹫、游隼、猞猁等猛禽与众多走兽的餐桌佳肴。从微不足道的爬虫到威武的金钱豹、野牦牛,从最基础的浮游生物到灵巧的灵长类动物,各类生物在享受自由的同时,也受到其他物种的制约。
江源之地,群鸟戏水,藏野驴在辽阔草原上尽情奔腾,野牦牛的威猛令人敬畏。狼、狐、黑颈鹤、熊等生灵各展其姿,灵动而充满生命力。即便是看似臃肿、胆小的哈喇与兔鼠,也在这片草原的生命交响曲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这些生灵的传说,如古老的神话,沉睡于时光之河与宇宙迷宫的深处,对我们而言,始终披覆着神秘的面纱,成为永恒的未解之谜,引人探寻其背后的奥秘与传奇。
草、兔、鹰,不过是三江源生物链中的一环。它们如同微生物、鱼、流水、鹭鸶,如同雪豹、羚羊、草原,相互追逐、依存,相互制约、平衡。在迁徙与繁衍中,它们演绎着大自然的戏剧,书写着自然的篇章。物众地大的源头,生物多样性丰富,物种独特,高寒草甸、草原与荒漠交织,紫外线强烈,温差巨大,动植物时刻面临极端环境的考验。许多植物一生仅开一次花,花谢即枯,但它们绽放了,生命之根仍在。
在大自然的法则与秩序之下,生物间的竞争、追逐、捕猎与逃逸,无不体现着造物的智慧,它们是生态平衡不可或缺的要素。若人类能够摒弃对自然的傲慢与无谓的杀戮,自然界便是处处异彩纷呈,生机勃勃。
庄子曾言:“天地间蕴藏着无言之大美,四季更迭遵循着不言而喻的法则,万物生长遵循着不言自明的规律。”此语不仅揭示了自然界的和谐与秩序,更彰显了宇宙间无言的智慧与深邃。天地之美,无需言语诠释,四季之序,无需议论纷扰,万物之理,无需言说自明。这不禁让人深思,在纷繁复杂的人世间,我们是否也应学会在沉默中品味生活的真谛,于不言中感受世界的美好?
江源生态链条的和谐平衡,其价值与意义远超其作为自然地貌的单一存在。作为青藏高原上野生动植物最为集中的分布区,江源不仅是全球重要的生物基因库,更是地球生态格局中不可或缺的平衡力量。江源生态环境的优劣,不仅关乎当地自然秩序与社会发展,更影响全流域乃至全中国的可持续发展,乃至全球生态安全。江源的安危,与全流域乃至中华民族的安危紧密相连,进而影响全人类的福祉。从这个角度看,对江源的关注,实则是对生存与发展的广泛关注。
道法自然,宇宙万物,无不遵循这一至高无上的法则。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万物生长、兴衰更替,皆源于自然之道。山川河流,草木花鸟,每一景致,每一生灵,皆在遵循自然规律,演绎着生命的不息轮回。这不仅仅是一种哲学观念,更是我们应遵循的生活准则。江源地区的人文景观同样丰富多彩,其精神内涵令人赞叹。民间流传的神话、传说、故事、寓言、谚语、诗歌,如同高原上星罗棋布的湖泊与曲溪,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些作品源于生活,源于民族智慧与才艺,是自然真实生活的写照。江源地势高亢,气候寒冷,生态环境脆弱而敏感。在人类行为未超出环境承载量时,江源的大山、荒野、草场与牧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然而,21世纪以前,过度放牧、采金挖矿、猎杀野生动物等人类活动,加上全球气候变化,使得江源区伤痕累累。野生动物惨遭灭绝,生态危机情见势屈。
长江源区,20世纪90年代的统计数据揭示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荒漠化土地急剧膨胀,达200万公顷,沙丘连绵起伏,绵延百里;青藏高原的冰川退缩了300公里。这一系列令人心忧的数据和景象,宛如一声声警示钟,宣告着母亲河源头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沙尘肆虐,冰川消融,这些并非单纯的数字,而是对自然和谐共生的深刻警示。对于长江,我谨言慎行。这条河孕育了古老而灿烂的文明与文化遗产,民族的知识分子能够如同解剖学家的冷静,对其进行分析与判断,仿佛已洞悉其本质,握住了定石般稳固。然而,长江非石,文化也是,它们如水般浩瀚,变化无穷,令人敬畏。从低质生活到气候变迁,从血缘关系到饮食习惯,再到服饰风格、居住环境,乃至人们的表情、气质、记忆与情感,这一切都是不可剥夺的珍贵财富。那些破坏与遮蔽的痕迹,一目了然。长江的浩瀚与文化的丰富性,永远值得我们深入探究和珍惜。
长江,这片自然与人文交融的沃土,既是生命之源,也是文明之根,更是社会经济发展的纽带,其地位无可替代。倘若长江缺席,我国大地将失去那份壮丽的河山与悠久的历史文明。庆幸的是,我们拥有这条壮丽的江河,它以其独特的美、无私的奉献和无穷的创造力,滋养着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构筑了我们共同的家园。长江,不仅是一条河,更是一段传奇,一种精神,一种力量。
孔子曾言:“迅雷烈风,必变其常。”面对大自然的磅礴之力,我们唯有心怀敬畏。守护并构建一个平衡和谐的生态文明,实乃我们拯救地球的必由之路。在这条道路上,我们不仅要尊重自然规律,更要深刻认识到,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如同舟水,相互依存,共生共荣。唯有如此,方能在这场与自然的较量中,赢得最终的胜利。
长江之源,虽已揭开神秘的面纱,然而我们对它的认知,仍处于探索的初级阶段。这片江源大地,不仅承载着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滋养着无数河流的源头,更以世界之巅的高度,珍藏并传承着大自然无与伦比的生命奇迹。高原历经亿万年不断抬升,见证了万物生灵的更迭与变迁,最终织就了一条完美和谐、生生不息的生命链条。
对我个人而言,我是谁?我为什么要踏足江源,解答江源神秘的答案?我这辈子都没法知道。在长江源的日子,一个个丰饶丰富的日子,是那么的放浪,庄重。它在此后的日子,一直发着光。这是一次激越的写作经验,历经磨难与艰辛,我对生死的感悟愈发深刻,每一瞬间都成了对生命深度有了确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