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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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开始记事、初识人世最早关于祖国风景的印象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桂林山水甲天下”，是其中两处最为深刻的痕迹。苏杭妙地，西子传说、虎丘风云，早在青春时期就已经领略。且数十年来，反复造访、多次寻觅，品味那无限的天堂韵味。而山水长冠第一的桂林却一直无缘亲近、更无缘置身其中去体验那无限绮丽的神姿仙态山、如情似梦水。只是在“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林和贺敬之那首《桂林山水歌》的诗韵里，重复吟哦，脑海中萦绕着自我感觉的美丽缠绵桂林山之美、水之媚。
近日，得以休几日年假，独自前去神往数十年的桂林。
火车到达桂林城，尚在黎明时分，在微微的凉风里能感觉到冬天的气息。我乘车来到伏波山宾馆下榻，先去品尝了久闻大名的桂林米粉。这米粉本身和南昌无甚差别，只是调料更丰富、切有卤菜做伴，加之有高汤任人自取，自是别具风味。
饭后，踱步来到了伏波山公园，沿石阶攀登。登山中途有癸水（漓江古称癸水）亭，相传为南宋诗人、静江知府范成大所建，取古谚语“癸水绕东城，永不见刀兵”之美意。现在的亭子题匾为现代大家叶圣陶先生所书。在癸水亭我驻足四望，桂林城的山貌水颜渐渐扑入眼帘。稍作歇息，一鼓作气上了山巅。刹那间，刚才还若隐若现的桂林城那独特的卡斯特地貌豁然展现在眼前。只见拔地而起的山千姿百态、漓江蜿蜒自伏波山下向南而去。城市就在这里些山里择地而起，楼房、道路都围着山、沿着水而构建。形成城市、山水完美的和谐。这伏波山孤峰突起，西枕陆地，东临漓江，有遏波伏澜之势。因唐代曾在山上修建汉朝伏波将军马援祠而得名。也有说此山正扼守漓江，漓江从上游至此山下恰巧形成一个回环深潭，水波变平缓，从而有伏波之誉。下得山来，漫步江边，见伏波山下深潭处，有些许爱好游泳的人们正波中戏水，江边一个小屋上书“桂林冬泳协会”几个大字。可见伏波将军降服了波涛，给人们造了不少福祉哦。
伏波公园，我此行第一站，亲切自然，让你不由得想放慢脚步，盘桓流连。中午时分，感觉阳光十分明艳、气温也急剧上升，看看温度竟然达到25度。公园门口那棵葱郁的大榕树，给人四季如春的感觉。南国的季节就这样，虽然时令已经入冬，气候却依然在春天。听当地人说，其实桂林往年这个季节也冷了，只是今年，不知道咋的还是如此温暖如此亲切。难不成是因为我向往已久给予我独特的恩惠？那我可得要好好感谢上天啦。桂林城里像这样拔地而起的山还有许多，如叠彩山、独秀峰——那容纳了明朝靖江王城的山、桂林城的标志象鼻山——都无不神奇地与城市融汇，变成这个城市奇妙的山水景观。山在城里，城在山里，山城杂糅，神仙可留。
“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名句石刻就藏身于靖江王城里独秀峰上。清末诗人吴迈写道：“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堪称甲桂林。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实际这句名言并非他首创，但究竟出自谁手呢？从清末到20世纪80年代，一直争论不休。有的说它最早起源于宋朝末年李曾伯“桂林山川甲天下”诗句的一音之转，也有的说它就是是来自于吴迈诗中的辞句。80年代中期，桂林市文物工作者对独秀峰石刻进行全面调查清理，发现一块自明清以来就从来没有被人知道的摩崖石刻，上面一字不差地刻有“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字句，书写者是南宋庆元、嘉泰年间担任过广西提点刑狱并代理静江知府的四明（今浙江宁波）人王正功，从而结束了百年的不休争论。
是日下午，学友志坚君亲自驾车把我接到位于桂北的兴安。路程65公里，傍晚时分到了山城。
夜宿桂北山区，已感觉彻夜的凉意，白日之暖意远去。竟然感觉到了寒冷。这昼夜温差咋如此大呢？或许这里已久是桂北山区，本该如此吧。明日就是农历小雪季节了，怎么蚊子还嗡嗡闹？露在外的手被叮得痒痒，不能酣睡。于是我愤而起身，全开亮灯。寻寻觅觅，好像细致入微地寻觅屋内的珍宝。据经验，终于在华丽的壁纸上寻到它的踪迹。挥掌怒而扑杀之，顿时化作齑粉，粉末中有一丝血色，无疑是手背痒痒的原因——它此前嗡嗡而至，振翅而去，轻巧得手，付出命价。
翌日，志坚君引路前往仰慕已久的灵渠——那将湘江和漓江衔接起来世界上最古老的运河。由于是秦朝开凿的，又叫秦凿河。据记载，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为了进一步完成统一局面，在北击匈奴的同时，又南征岭南。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出巡到湘江上游，他根据当时需要解决南征部队的粮饷运输问题，做出了凿渠运粮的决定。在杰出的水利家史禄领导下，秦朝军士和当地人民一起，劈山削崖，筑堤开渠，把湘水引入漓江，终于修成了灵渠。这条运河成了打开南北水路交通的要道。
中国长江流域与珠江流域之间，隔着巍巍的五岭山脉，陆路往来已很难，水运更是无路可通。但是，长江支流的湘江上源与珠江支流的上源，恰好同出于广西兴安县境内，而且近处相距只1.5公里许，中间的低矮山梁，也高不过30米，宽不过500米。灵渠的设计者就是利用这个地理条件，硬是凿出一条水道，引湘入漓，联结起分流南北的湘江、漓江，勾通了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
灵渠长约30多公里，宽约5米，开凿灵渠，先在湘江中用石堤筑成分水铧嘴和大小天平 ，把湘江隔断。在铧嘴前开南北两条水渠，北渠仍通湘江，南渠就是灵渠，和漓江相通。湘江上游，海阳河流来的水被铧嘴 一分为二，分别流入南渠和北渠，这样就连接了湘江和漓江。铧嘴类似都江堰的鱼嘴。当海阳河流来的水大时，灵渠可以通过大小天平等溢洪通水，把洪水排泄到湘江故道去，保证了运河的安全。灵渠选择在湘江和漓江相距很近的地段，这里水位相差不大，并且使运河路线迂回，来降低河床降低，平缓水势这样就便于船舶的行驶。
访罢灵渠，再行水街。在水街漫步，欣赏南国水乡老街的景致，放佛回到江浙的古镇，一片温婉，一派宁静。看眼前绿色，想今日小雪季节，不禁口吟八句：
岭南草色，依然青葱。
北国飞雪，昨已驾临。
南北相望，隔空流云。
两心守候，一生不动。
一夜轻眠后，早起赶路。从兴安飞车至磨盘山码头，由此起航游览漓江，直扑阳朔。一路上，欣赏九马画山、五指山、兴坪等美丽景色。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也一一呈现。桂林山水歌里的一切，清代诗人的“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堪称甲桂林。群峰倒影山浮水，无山无水不入神。”都在这漓江之行一一呈现。船行约六小时抵达阳朔码头。一路风光，无限旖旎，名不虚传。群峰倒影、青山柔似水，都呈现出可爱的容颜。那两岸青青的凤尾竹(学名黄竹)柔婉的姿态是我早在家乡看惯了的。但是在这里一路绵延而下是那么丰盛那么多姿那么养眼。据说，50年前这里并没用此竹，是周总理六十年代来桂林，说桂林山好水好，却无代表性的植物。老人家认为凤尾竹与桂林的柔美最为匹配，加以引种，于是成林成片。
下午三时许，游船在阳朔龙山码头停泊，我花15元坐了电瓶车去到阳朔县城西街南端的瑷源宾馆下榻。其实从码头到西街约一公里，倘若不是怕行李不方便拿着，步行也不错。到这时，知道背囊比行李箱适合如此旅行。到哪里都可以打起背包就前行。
夜赏《印象刘三姐》，在实景里，声画光影、自然和人融于一体。历史传统、自然风光、传唱多年的民歌、现代音响和视觉技术的结合，打造了宏大的视听冲击波。然宏大有余细腻不足，粗犷有余高雅不足，宏观有余细节不清。虽然震撼却有价格过高之憾。此乃印象刘三姐的观后印象。
观演后宿瑷源宾馆，室虽不大，却按照四星标准装修、雅致而清净。处居室若处旷野无任何街市的嘈杂，宾馆主人也显得极为热情和周到，让人感觉温暖、亲切，留恋。桂林整个行程都感觉很整洁，也许这就是成熟旅游景区的高妙之处吧。
早起在感觉清凉也清冷的西街继续盘桓。徘徊无定期间，又踱步至悲鸿纪念馆、悲鸿大师曾经久留作画的地方、中山纪念堂。离开这一群馆舍往东稍走几步，就到了滨江的阳朔码头。向东望，只见朝霞升起，雾霭沉沉，鹭鸶捕鱼的船家江上来回忙碌。
西街是阳朔城里最负盛名的地方，从昨日初至到今日一天，都置身其间，徘徊留恋。早上起来，清凉也觉得冷清，几乎无人的街道，店门也大多未开。到午间才热闹起来，直至午夜乃至黎明。这里正是一个捡拾闲适日子的好去处，难怪遍地老外，难怪老外呆这里不想走，有些人就此成了阳朔人，在阳朔娶妻生子、过着神仙日子。
漫游完清晨的阳朔老街，在西街的南头看到一阳朔游的旅行社，进去买了去世外桃源的旅游票，来去包门票共70元，没有发票。自陶渊明写出《桃花源记》以来，世外桃源成了一个人间生活理想境界的代名词，相当于西方的极乐世界。千百年来，完美主义者无不苦苦追寻、刻意营造自己想象中的“世外桃源”。在阳朔，在离都市最近的地方，就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汽车驶出阳朔约半小时，就到了“世外桃源”。她像一位朴素的村姑静静伫立在城市边上，不张扬也不造作，一派天然，富于真趣。若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踏进“世外桃源”，展现在眼前的将是一片秀美的山水田园风光。清波荡漾的燕子湖镶嵌在大片的绿野平畴之中，宛如少女的明眸脉脉含情。湖岸边垂柳依依，轻拂水面。一架巨大的水转筒车，吱吱呀呀地摇着岁月，也吟唱着乡村古老的歌谣。放眼望去，远方群山耸翠，村树含烟，阡陌纵横，屋宇错落，宛若陶渊明笔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桃源画境。
乘坐小船游览燕子湖无疑是一种享受。当小船在绿丝绸般的湖面上裁波剪浪、悠然滑行时，游人的心会像一只“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小鸟一般惬意和欢欣。天旷云近，岸阔波平，大自然清新博大的怀抱使人尘虑尽涤，俗念顿消。
忽然，一阵清亮的歌声飘来，原来是岸边舞榭歌台上的姑娘在载歌载舞。她们身着鲜艳的民族服饰，以充满浓郁民族风情的歌舞欢迎着远方客人到来。
转过歌台，小船驶入了窄长的水道。真看不出燕子湖后面竟如此迂徐回转，曲径通幽。——这个世外桃源是一个开放式的景区，它没有围墙与隔桩。田园山水、路桥村舍天衣无缝地自然融合，尽纳天地之大美。
航道越来越窄。小船通过没有一点灯光、犹如夜航的燕子岩洞和“初极狭，才通人”的小隘口以后，似乎已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了。不想眼前豁然开朗，柳暗花明——桃花岛到了。小岛不大，四面环水，但草木繁茂，杂花生树，一株株红桃正笑得热烈灿烂。
如许景致皆因桃花源记而成，虽然知道是人造风景，毕竟也是以自然风景以桃花源的脱俗、出世为基点而设。当初是台湾人，因感受尘世的喧闹至极，于十几年前来选择而成。那时候大陆的人们还在拼命改变物质要求满足物欲。现在，当人们已经日益丰富了物质，却依然在喧闹繁杂尘世里，找不到安宁，找不到归宿，依然在浮躁和焦虑中，看不清人生未来的方向。蓦然回首，人们发现，物欲永无止境。归于自然、淡泊，这样的世外桃源，才是人们最需要的宁静的世界。这，不就是当初陶渊明先生归去来兮，“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夙愿和终极理想吗？
从阳朔返回桂林，我又在桂林寻觅起溶洞的奇特风景。这些年四处寻觅景色，溶洞到过不少，兴味已经大减。但是芦笛岩却是十分壮观十分完满的体现了溶洞的各种特点和韵味。如果你从来没去过溶洞，芦笛岩是最好的选择。在这里拍下一张龙王宫殿的照片，细细品味，感觉无限奇幻瑰丽。
离开桂林城的前一日，我独自徜徉在桂林城里。两江（漓江和桃花江）的堤岸修得挺好。平市区马路有绿树成荫宽阔的人行道，将车水马龙的热闹阻拦在外，挨道路下台阶到江畔有贴近江的一级堤坝，也宽阔可行人。徒步岸边，夕阳西下，秋色宜人，爽心悦目，好一副慢生活状。冬季，漓江处于枯水期。靠岸的河滩都露出鹅卵石，其间滋长些野草。老人孩子可以到河滩上晒太阳，妇女穿着高筒胶鞋直接到浅水里洗衣物。据当地人说，这是个秋色仍然浓郁的冬季，并不多见。在此休憩一会，坐在大石块上任阳光曝晒，并不焦灼 ，什么都不想，别有一种闲适的韵味。或许生活在桂林城里的人并无如此感觉，或许，这只是一个无任何负担的游人自己假作的虚妄之状！这些都无妨，在我今日的记忆里，还是那么轻松那么惬意，愿意再游一趟。
2011年11月29日草稿
2011年12月4日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