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足窗前,眺望户外。
微弱的阳光透过雨后的雾霭,似乎从一层半透明的纱里穿出,光线显得柔媚,泛着鹅黄色,在雨湿的风里,感觉出温馨的暖意。
院子里,树木不多。草是早就绿透了。冬青灌木也从冬日的苍翠换上些许青葱,但总能看出经历过严寒的沧桑,那是暗黛的绿。惟有那三棵高耸的白杨树,倒显出春日里勃勃生机来。你看,就在一个礼拜前,枝干还是光秃秃的。前几日回来,就看到片片嫩芽叶耳缀满枝头。来往有两日,觉得似乎长的很不迅速。却没想到,昨日一天的雨水浇灌,到这个午来时分,已经是嫩叶丰满,在风中摇曳出一阵阵晃眼的新绿。对这新绿。我有着特别的敏感,不是因为知道它们完全是今年刚刚长出的绿,而是这个嫩嫩的、淡淡的绿,自小就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了根,起了钟爱。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初来北京,那时候绿化比不的现在,到处是灰色一片。惟独在春风里,看到白杨树绽放在校园里的嫩绿,我是格外的喜欢。为何?就因为它们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春绿,想起了遥远的南国,想起了青青草坡,想起了弯弯小河,引得心思渺渺远去、远去~~~
凝望白杨,两只花喜鹊在枝桠间跳来跳去。初初以为它们不过是在嬉戏,仔细一瞧,完全不是。它门跳动着,当往上去的时候,借助翅膀的扑扇,而往下一枝去,只须作似乎完全坠落的动作。落在枝上,却稳稳当当。然后急切地晃动脑袋,啄着叶间或者是枝杈。春天来了,万物生长,可以认为,喜鹊们是在觅它的食物,它的食物,我想也正是生长出来的时候。
虽然如此,我更愿意认为喜鹊就是在做纯粹的嬉戏。因为,看着它们的活动,我想起了儿童时候,自己在树上的嬉戏了。
那时候,我家旁边也有几棵树。记忆最深的是那棵李子树,有屋脊那么高,按尺寸来说,总有两长高吧。树大,枝繁叶茂,有时候树上还有鸟巢李子不知道有多大年纪,总比我大许多吧,爸爸说它老了,你别老上去玩。每年李子成熟的时候,大家总会用竹篙去采摘李子,或者是爬上树上去摘。这自然也是我的乐趣。然后,对我来说,最大的乐趣不是摘李子,而是家里没人的时候,自己爬上去玩。爬到高高的树杈,骑在树枝上,朵在密密的树叶里,听鸟巢里鸟儿的啾啾声。鸟很聪明,总是把鸟巢造在最高处的树梢,树梢柔软,承受不了人即使是一个小孩子的重量,要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爸爸总是不愿意我自己爬到高高的树上去,总是说:“李子树的枝桠跟脆,容易断的。你别上那么高去。”可,爬到树的最高处,藏身于树上的感觉,给了我童年无限的乐趣。
最难忘的是,我在树上也给自己造了一个窝。经常上去,长时间待在树上,总是骑在树桠上,也不怎么舒服,很自然想要一个舒适的窝。于是自己选择一个双开向上的枝桠,从树下带了几根葛藤,将俩树枝缠缠绕绕,弄出了一个类似于藤椅的窝。坐在这个窝里,身子可以斜躺,双手可以随意地耷拉在树枝上,身下的树枝柔软地晃动,头顶的树叶为我遮挡刺眼的阳光。闭上眼睛,小憩片刻,想象自己离开地面高高在上,感觉自己好象在天堂里游荡。
如今,眼前的喜鹊忽上忽下地嬉戏,它们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在天堂,如此惬意如此安详?
而我的心,早已经穿越四十年时光,跨过三千里河山,追溯着遥远的南国的小山庄。我知道,我童年的李子树早已经不在了,树旁的瓦房虽存,却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可是,我李子树上的天堂却忽然浮现,在穿破雨后薄雾、变得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下,那么清晰那么新颖那么栩栩如生那么惹人怀想!
2009年4月24日星期五午时
写于北京西三环北路豪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