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飞
网站用户
——从李白的“千金散尽还复来”说起
昨夜今晨，新旧年交替，夤夜时分，梦里初醒，朦胧中李白的《将进酒》一诗在脑海中浮现萦绕、挥之不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默诵中总感觉中间一句与前后不押韵，无怪乎一直以来背诵该诗会常常前后错位。朦胧中、下意识以客家方言默诵词句，即立刻与前后韵一致。来，客家话读Lei（上声，第三声，音同磊）
我是客家人，从小说客家话、听客家话。十七岁上大学前未曾说过一句以现代北方话为基础以北京话为标准音的普通话。客家话是深入我骨髓、溶入我血液的终生不忘挥之不去的母语。客家人是客家先民始于秦征岭南融百越时期，至宋朝由中原逐渐南迁至赣江 、汀江 、梅江三江平原乃至海外并定居于斯的汉人，相较于当地土著，称为客家。客家话就是古时候从北方带来并保留、传承了千百年的中原语言。可以说客家语是中原古汉语的“活化石”，保留中原地区许多古汉语词语与常用词语的发音特征。所以，在朗诵古诗词时便无限接近古时的音韵，现在看来也是合乎韵律。
范仲淹一首《渔家傲 秋思》其中最后一句：“将军白发征夫泪。”这个泪字以普通话诵读，其音和全诗尾韵都拗口。而客家话中泪读作li（去声，音同利）则完全押韵。试读之：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雁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帐里，长河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全诗每一句末尾字都是i的韵，多么押韵、多么协调啊！范仲淹还有一首词《苏遮幕 碧云天 黄叶地》也可证明泪的读音是Li，以与全诗押韵：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里压的是尾音都在一个i的韵母。可以说全诗无一句不在韵脚上。
诵读李白将进酒全诗可以感受到全诗有三韵，中间通过三个字 的短句子，气势雄浑、简短有力地转韵，妙造自然。
“岑夫子，丹丘生，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然后行云流水、气势铿锵地进入中间高潮部分：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结尾时又转一韵：“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里最后一个字“愁”正确读音也应该是客家话qiu（上声，音同裘）。这四句押的全在一个iu的韵上，读来行云流水、气势磅礴、奔腾不息、余音袅袅。想来这样的用韵才不负李太白诗仙的地位、诗仙的才华和诗仙的风采。
杜牧的绝句《山形》“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脍炙人口、妇孺皆知，然而以普通话读之却不押韵，这对于绝句这样要求极严格律诗来说岂不贻笑大方？想来“小李杜”之杜也不至于这般无能呗！不过如果用客家话来读“斜”就迎刃而解。斜在客家话里读qia（上声，音同卡）。
由此可见，诵读古诗词，倘若遇到不押韵或者拗口绕舌的字词，不妨以客家话读之，或许即可朗朗上口、音韵铿锵。
2021年元旦10:25写于南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