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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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我坐在林边的河畔，一抹霞光染亮了林梢，染亮了林边的河水、染亮了我身边的草尖儿。我静静地坐着，夕阳一点点隐去，我的心思也一点点涌起。草丛中小虫儿“吱溜吱溜”的鸣叫，树枝上一些黄鹂鸟蹦来蹦去，欢快地歌唱着。
夕阳慢慢隐到了西山的树梢后，河水泛着层层波光，四处没有人影，也越来越宁静，草里的虫儿和树上的鸟儿都没有歇息的意思。
“吵死人了！去——”
我扔了一把沙子打在草上，虫儿随即悄没声息；我又捡起石子抛向树梢，黄鹂鸟们拍拍翅膀，却叫得更欢了。
“它们是不是热烈的讨论什么事情呢？”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蹿到我的脑海里，随即萦绕不断，久久不肯离去，“它们这些禽类是不是也像人一样正在谈天说地，唱歌跳舞？”
“是哦，你猜得没错。这些黄鹂鸟正在说你呢！”一个纤细却清晰的声音从刚才虫鸣的草丛里传了过来。
咦——是跟我说话吗？呵，那是刚才叫唤得正欢的虫子呢！
我认真侧耳倾听，果然，树上有故事：
“他理都不理我们，只管朝天发呆。”一个很委屈的声音。
“哼！这种人，太傲慢了，不值得我们喜欢！”
“就是就是，教训教训他！”
“啄他的眼睛。”
……
黄鹂鸟们，老少长幼都怒愤填膺，说话间就要朝我扑过来。
啊，它们——这些小生灵是在说我吗？说我无情无义？可是，我哪儿开罪了它们呢？是因为我无心欣赏它们的舞姿还是听不懂它们的歌声？
眼见它们就要扑下来啄我的眼睛，我连忙用手去阻挡。
“别，别，你们不要伤害他。”还是刚才那个委屈的声音，此时变得轻轻的，听来令人揪心，“要不然，我们就无法和人类做朋友了。”
“那好，你去问问他，像你这么漂亮的小鸟，羽毛这么美丽，歌声这么婉转，他为什么还要用石子赶我们走？”
这时候，我看见一只小巧的黄鹂鸟扑楞着翅膀飞下来。它的羽毛非常细腻，充满光泽，一张金色的小咀吐出悠扬清脆的声音。它盘桓在我周围，唱了一首动听的歌。天哪，她唱的竟然是我写的一首关于人和自然互相依恋的抒情诗。
我的心里卷过一股波浪。多神奇的事情，鸟儿也会唱人的歌，还是唱我的诗。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瞧，我是多么浅薄啊，作为一个人，我竟然经常漠视我身边很多事物的存在。羞惭涌进我的胸腔，羞惭之余，我不禁深深地怜悯起这个小鸟来。于是，我伸出手去充满温情地去抚摩它，不料它却飞离我的手，让我够不着它，我把手伸得长长的，还是够不着它。我站起来，双手试图拥抱过去，小黄鹂猛然往树梢飞去，我一下子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
我醒了，还是坐在林边的河畔。原来，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夕阳已经落进了西山的迷宫，只有一些余辉挣扎着泛上天际，暮色正急切地从东方的天边追过来。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鸟儿的鸣叫就在我的耳边。呵，一只黄鹂鸟大概是趁我熟睡的时候站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伸出一只手，它竟然乖巧地飞到我的掌心来。
我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是我梦里为我唱歌的那只鸟吗？瞧，漂亮的羽毛，敏感的眼睛，金色的嘴巴，都一模一样啊。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声音真是美极了，可惜我听不懂它在唱什么。
“亲爱的小鸟，做我的好朋友，好吗？”我对着它真诚地说。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它欢快地叫着，不知道是否听懂了我的话。
暮色越来越重，然而西天还是残存着些许橘红色的光芒，久久不肯离去。呵，小黄鹂的眼睛也突然变亮，亮亮的，滴溜溜闪着七彩虹光。又像明亮的珍珠，滚圆晶莹。瞧，那光还会动呢！一颗接着一颗滚动到眼睛外面。落到我的衣襟上，啊，它流泪了，可怜的可爱的小东西。
这是真的吗？我疑心自己又在做梦。“亲爱的小鸟，你啄我一下吧。”我用眼睛和它说话。它轻轻地啄了我一下，嘿，还真有点儿疼呢！
这是怎么啦？难道我又进入了梦里？我是刚刚从梦里醒来，还是刚刚进入梦中？我是刚才在梦中，还是此刻在梦中？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