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和小鸟

小时候，在我家的旁边有一棵小树。不知是谁种的，已经有我个头那么高了。它孤零零的，没有谁跟它玩儿。等到它长得比两个我还高的时侯，飞来一只小鸟。小鸟也不知是从哪儿飞来的。小鸟飞来时，小树摇摇身子，点点头，仿佛说：“欢迎你，小鸟！”小鸟在树上做了一个小小的窝，从此，小树那边变得热闹起来。唧唧喳喳的声音和小鸟在树上跳来跳去的身影引得我常往那儿跑。到了晚上，小鸟睡了，小树才安静下来。偶尔的一缕微风，吹拂着枝叶发出沙沙沙沙的轻声，更衬出夜的静谧。

小鸟来了不久，小树身边多了几棵更小的树。小树长得比我家两层楼的房子还高时，变成了大树，它身边的小树也更多了。有一天，我听见长大了的小树在谢谢小鸟。原来，小鸟会帮大树捉虫子，还把从别处衔来的各式各样的种子撒在它身边，才长出这么多丰富多彩的小树。有了许多别的小树，原先的小树再也不孤单了。风吹来时，小树们“哗啦啦”一起奏乐、一起舞蹈，好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可是，小鸟还是一个人。小树林不说话时，小鸟只好一个人在林子里飞上飞下，一会儿跳到这棵树上捉虫子，一会又飞到那棵树上栖息。小树就说了：“小鸟，你一个人玩，干吗不找个伙伴呢？”

“可我只有一个窝呀！”小鸟回答说。

“那有什么关系，你在树上筑多少窝我们也愿意呀！”

小树林说到做到，没几天，每棵树上都做好了窝。只是长成大树的小树的窝更大，那是小鸟最早筑的窝呀！

过了几天，小鸟果然带了一个伙伴来。新来的伙伴很喜欢这里，唧唧喳喳快活了半天。它们白天出去觅食，晚上回来就住在树上。天亮时又用美妙的歌声唤醒小树林，引来霞光给树林披满一层金色的光辉。它们可以这个窝住住，那个窝歇歇，日子过得好不快乐呀！

有一天，这对小鸟中的一只下了个蛋，蛋就放在那个最大的窝里。这个秘密让年少的我知道了。白天，乘小鸟都出去觅食的时候，我悄悄爬上长大了的小树，掏掉这个蛋，拿回家叫奶奶煮熟，给我吃了。小鸟回来，发现蛋没有了，可着急啦！

“蛋呢？我们的宝贝儿到哪儿去了？”

下蛋的那只小鸟埋怨道：“都怪你，没守好！”

“不，不怪我。我走的时候拿树叶盖好了的。”另一只小鸟委屈地说，“谁叫你不早点回来呀？”

“就怪你！”

“就怪你！”

两只小鸟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它们都哭了起来。它们哭得好伤心啊！小树林轻轻地晃动着树叶，为小鸟的不幸而叹息。

小鸟们失去了它们的宝贝儿，一只小鸟飞走了，没有回来。另一只小鸟去找它，也没有回来。小鸟走了，小树们难过得一动也不动。树林子静极了，静得就像无风的夜晚，黑乎乎天空看起来就像张开嘴巴的大老虎，随时会扑下来咬人。

过了些日子，树上的鸟窝也一个接一个枯萎了，落到地上来。又过了些日子，许多毛毛虫爬到树上钻洞、玩耍，吞噬着树叶。慢慢地，小树都被啃得光秃秃的。只有那棵长大了的小树还昂首挺立着，可是，它也好像生了大病，呆呆的，没有精神。

写于1993年7月4日

发表于1999年1月12日《摇篮》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