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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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大地刚刚透出亮色。我睁开眼睛从窗户向外望去，只见绵绵细雨洒在平房的瓦上，沙沙作响。我可喜欢听这种声音了，我从小独自在二楼睡觉，家里的房就两层，二楼的上面就是瓦了。那时候，不管是春雨还是秋雨，只要它们细细地、绵绵地、轻轻地、密密地洒落下来，房顶上的瓦们就会“沙沙沙沙”地响起来，像古筝弹出的音乐一样，我往往就是在这美丽的催眠声中，安稳地睡去。细细的雨，给了我童年多少温情啊。
现在，这声音又来了。呵，久违了，故乡的沙沙的雨声。我拉了拉滑落的毛巾毯蒙住双肩，又合上了眼睛。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风吹得它们飘忽不定，发出一种像大提琴演奏出来的声音，晃晃悠悠，幽幽怨怨。风从窗的缝隙间溜进来，扫过我的头顶，凉飕飕的。我又拉了拉毛巾毯，盖住了头，毯子里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想枕着这久违的细雨之声，再次入睡，好去重温昨夜哪个美丽的梦！
雨，还在下，风也刮得越发紧了。窗帘布摇曳不止，像扭秧歌的人的腰带随意舞动，发出啪踏啪踏的响声。这声音灌进我耳朵，像在流畅的音乐之中故意制造不和谐音。
我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不透一丝儿风。被卧里暖烘烘的，浑身如泡在温水里，酥软松散，柔软乏力。这样真好，很快就可以亲吻梦神的性感的唇了。
时间过了一分，又过了一分，她缓缓流逝，我没睡着，大脑反而越来越来清醒。
我的脑子忽然浮现起窗外的世界来。此刻，在那蒙蒙细雨里，那些赶早班的人该是正在雨雾里行走吧！他们中，有的或许走得匆忙，忘了带雨具，就那么单衣薄衫顶着风雨前进，一步也不曾停止。路上泥泞，水滑，有的人摔倒了，不等别人来搀扶，自己迅速爬起来又往前行走。有的人打着伞，遇到顺路的熟人或者不熟悉的儿童，就共同遮着雨并肩前行。他们一个个都没有抱怨，也来不及和谁多说什么，或许互相看一眼，或许也就点点头，但是都默默地坚韧的穿行在风雨里，朝着自己的目标，走着，走着，匆匆地走着……
被卧里热起来，我的脸上有些发烫。
雨，还是绵绵飘洒，风，也还是猛劲儿呼啸。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被卧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仿佛被一只神秘的手塞进了冰块，寒冷刺骨，令我全身涌起鸡皮疙瘩。我猛然掀掉毛巾毯，跳下床去，推开了窗户，一股风卷着细雨扑面而来，包裹了我全身……
我没感到丝毫的冷，相反，似乎有一股暖流从上到下，流遍了我的心身！
1987年12月7日发表于广州《散文诗报》（1987.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