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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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手机上的闹钟响。时间：下午三点半。
“不下了。”小公园的一个石桌边，朝西坐着的胖乎乎老头边说边起身。
“又是接孙女！朱总明，我说你孙女几岁了？她都上四年级了，你还以为她是幼儿班小朋友？”象棋老搭子刘海龙撅着嘴数落。
“刘海龙，你不懂的。”朱总明起身后“嘿嘿”一笑回了一句。
自从老伴驾鹤西去，现在的朱总明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下棋和接送孙女上下学。
朱总明下棋的小公园和他孙女就读的“君儒”实验小学只隔一条马路，学校在路西，小公园在路东。学校的放学时间是下午四点整，这会儿，校大门口两侧和小公园这边的人行道上，陆陆续续多起了来接孩子的家长们，这些“家长”大多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级。
朱总明像往常一样来到对着学校大门的小公园凉亭里。看看距放学还有一段时间，就掏出手机打算刷一会小视频。
突然，腹部一阵绞痛。
这痛从早上开始，今天反反复复已经有五六次了。下棋时痛的时候，他就想去医院看看，但又怕误了接孙女放学，故强忍着没去。
“老爷子，你怎么啦？脸色煞白，哪里不舒服？”一个坐在对面的的中年人看到了关切地问。
“没什么，老毛病了。”朱总明抬起头笑笑，努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中年人“哦”了一声，又说：“不过你这样子最好去医院看看医生，年纪大了，身体最要紧，不能儿戏。”
“你说的对。”朱总明敷衍着。
中年人不再过问。
没多久，学校放学的铃声响了。朱总明硬撑着起身走到马路边，望着校门口陆续出来的学生，等待着宝贝孙女的身影出现。
然而，没有孙女的影子！
“是不是被老师留住了？不会，自己孙女一直乖巧，不可能给老师添麻烦的。那为什么到这会儿还不出来呢？”老朱一边忍受着腹部的隐痛一边胡思乱想。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爷爷！”。
朱总明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孙女芝芝，不觉笑了：“调皮，你怎么会在我背后？”
“我故意的，我绕了个圈子，想给爷爷您一个惊喜。”
就像是打了一针快速止疼针一般，朱总明的疼痛感立马就消失了。
“宝贝，饿不饿，爷爷带你去买好吃的。”
孙女不高兴了：“爷爷，你怎么又这样叫我？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再这样叫了，同学们听见了会笑我的。”
朱总明欣慰地说：“好好，我道歉。以后决不这样叫了，那叫你什么呀？”
“就像爸妈那样，叫我芝芝。”
“好好，就叫你芝芝。那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呢？宝…芝芝。”爷爷差一点又要口误了。
“干什么？当然回家呀！”
朱总明刚要说“回家”二字，突然，肚子的疼痛又来了，这次不是一般的绞痛，而是腹部里像有无数爪子抓挠似地痛得难受。
芝芝扭头看到了爷爷的脸，吓得惊慌地叫了起来：“爷爷，你怎么啦？额上都是汗？”
附近已经接着了孩子的家长们，闻声围拢过来。
“小姑娘，你爷爷肯定是病了。快叫救护车！”一个老年妇女对芝芝建议说。
“还是让小姑娘先告诉她的父母吧。”有人持不同意见。
“来不及了，还是先叫救护车！谁有手机，帮小姑娘打个电话！”
有人说：“让小姑娘自己打吧。小姑娘，你打120，就说你爷爷病倒了，要他们马上过来。”
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动作专业地把朱总明抬上车。一个女医生阿姨对芝芝说：“小姑娘，你是他孙女？”
芝芝点点头。
女医生说：“那你也上车吧。对了，给你爸妈打电话了吗？”
芝芝说打了。
女医生说：“你再打一个，告诉你爸妈，你爷爷送一院急症室。”
老朱的病是阑尾炎。急诊的医生对赶来的芝芝爸爸说：“很庆幸，你女儿电话打的及时，要不再迟一会，病人有可能由盲肠炎变成腹膜炎，那就要麻烦多了。”
朱总明是连夜做的手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他一睁眼看到了一个男的卧在自己的床沿，就推了推。男的抬起头，原来是儿子。
朱总明朦朦胧胧说：“我怎么在这儿？”
儿子说：“你忘了，你昨天痛得死去活来…”
朱总明努力回忆了一会，想起了，是有这么回事。忽然，他叫了起来：“糟了，大孙女上学要迟到了！”说着就要下床。
儿子一把将他摁住：“爸，你糊涂了？你刚做完手术！再说，这个时间，芝芝早就在学校里了。”
“她一个人去？”
“你以为她还是小孩？现在上学还要人接送？”
朱总明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们父女俩真是一条心。”
老朱虽然年过花甲，但因为平时身体不错，故这次开刀住院，只住了一个星期就恢复如初了。
出院前，医生嘱咐，在家静养几天，但他哪儿待的住，一回家，就约刘海龙明天老时间在小公园下棋。
也许有一星期没下了，这次俩人下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
这时，朱总明的手机闹钟又响了。
刘海龙沮丧了：“扫兴，又到点了！”
朱总明笑道：“放心吧，今天敞开下，我陪你。！”
“你不接你宝贝孙女啦？”
“我孙女这么大了，还用我接？”
刘海龙定定地盯了一会朱总明，恍然大悟：“明白了！看炮！”
“哈哈！知道你来这招，看我的，将！”
俩人继续鏖战。
这时，放学的铃声隐隐传了过来。
朱总明把棋子一推：“差点忘了！不来了，我认输！”
“你不是说不接孙女了吗？”
朱总明边说边起身：“是不接。我孙女喜欢吃炒鳝丝，我去菜场。迟了，就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