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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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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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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黄鳝

昨天早晨去菜市场,见通往菜场的转角处,围着一群人。出于好奇我也挤了进去。原来是小贩在卖黄鳝。就随口问:“多少钱一斤?”小贩蹲在地上不抬头:“一百六。”我吓了一跳:“一百六?”他这才抬头:“对呀,以为贵,是吧?告诉你,这是野生黄鳝!”我想了想,也是,现在的黄鳝有两种:一种养殖的,一种野生的。

对于黄鳝这种生物我并不陌生。这小生灵模样和蛇相似,但智商不及蛇的百分之一。故我怕蛇但不怕黄鳝。记得十四五岁时,我曾有过一段捉黄鳝的经历。那时我们捉黄鳝,并不是在黄鳝洞口用钓子钓,那种钓法,技术要求很高,一是要认识什么是黄鳝洞什么是蛇洞。二是确定是黄鳝洞后,还要确定是新洞还是旧洞,如果是后者,洞里的主人或已乔迁或早已成了人类的盘中餐了。

我们钓黄鳝,其实是一种最笨拙的钓鳝法。从杂货店买回一盒大头针,将大头针弯成钩子系上线,线是尼龙的,也是从杂货店买的。线系在一根筷子般长手指般粗的竹条上。竹条由毛竹的零料劈成。毛竹零料来自于镇上的竹行,不贵,花几角钱即可。这些都齐备了,就去挖蚯蚓,俗称“曲鳝”,曲鳝比九号铅丝略粗。这种曲鳝有一股很难闻或者说很骚的气味。将曲鳝截成半寸左右 ,钩子插进曲鳝的肚里,钓鳝的前期工作就算完成了,下一步就是放钓子了。

最初我们贪图方便将钓子下在附近的苗田或秧坂田里。但真因为近,捉黄鳝的人多,几十根钓子放一夜,早上去收时,难得有黄鳝上钩。故后来放钓我们就尽可能地走得远一点。然而结果呢,不但黄鳝没钓到,好多钓子也不翼而飞了。我们先是不解,最后终于想明白了,对自己家来说是远了,但放钓的田坂距乡下的农户却近了。我们放钓后不可能夜里也守在那儿,而附近的有些农家子弟不知是恶作剧还是以为那一带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我们一离开,他们就拔钓子(也不排除他们拔了钓子自己去放钓),故第二天,我们赶去收钓,收钓的数字跟放钓的数字总是相差一大截。

有了这教训后,后来下钓我们就尽可能地下在远离农户的偏僻田坂里。这次做对了,第二天去收钓,只见尼龙线上挂着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黄鳝,那份丰收后的喜悦之情是无法形容的。

我们几个孩子都是镇上的,从镇上去乡下放钓收钓,来回要走一个多小时。单说收钓,如果天刚亮从家里出发,那么到放钓地,天已经大亮了,这时,找钓子虽然容易,但常常被人捷足先登收过一遍了,故收钓时有时只剩被剪了钩子的细竹条了。我们知道,这是专业的收钓人所为,那些人自己从不放钓,专收别人放的钓。夜里,他们拿着三节长的手电筒,在我们下过钓子的田坂里,一条田埂一条田埂地照,发现有黄鳝上钩了,一把剪刀下去,黄鳝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我们骂这些人是拦路抢劫的“土匪”。因为有他们,放钓有没有收获,只能全凭运气了。

为了防止这些“土匪”们半路打劫,我们尽可能起的更早。我记得有一次我父亲二点起床(他的工作性质必须每天这个时候起床)我也跟着起床了。父亲问我起这么早干什么?我不想瞒他,说,收黄鳝钓。父亲说,路上小心蛇。那次放钓,我们一共三个人。我起床后一家一家地叫他们,赶乡下时,好在有月亮星星,路上并不太黑,但当时农村的大路叫“机耕路”,路的一边或两边会种上毛豆,因为亲眼见过青稍蛇盘在毛豆梗上,故过毛豆路时,神经绷得紧紧的,生怕有蛇窜到脚下或不小心踩上了休息养神的蛇。我怕蛇,我的伙伴也怕,于是,走路时一边用竹竿有一搭没一搭地挥赶,一边唱语录歌壮胆。也许我们的行动感动了老天,那次收钓归来,我们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我的两个伙伴,一个收了三斤多,一个收了接近四斤,我钓竿少,也收了近二斤。当然,获得这样的成果,前提是夜间没有“土匪”扫荡过。

用钓子收黄鳝是有趣的,收获颇丰后更是开心无比。但收黄鳝有时也会遇上意外。一次,我们赶到收钓地点,各自收自己放的钓。正是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我一连收了几个空钓,正沮丧时,忽然可见前面的钓子上有一条黄鳝上钩了,和别的黄鳝不同的是,别的黄鳝上钩后,大多身子拉的直直的,而这条黄鳝是盘在钓竿周围。我当时想,这一定是一条大黄鳝,故脑子里想的都是不能让它跑了。于是,我把随身带的盛黄鳝的蛇皮袋口开出一个小口子,然后轻手轻脚上前,当我从田梗上拔出竹条,准备把黄鳝放进袋里,就在这时我惊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什么黄鳝,分明是一条蛇,一条足足一米多长、在我们当地叫做“青稍蛇”的蛇!这蛇虽然无毒,但还是令有恐蛇症的我感到恐惧害怕。那蛇被我提起时拼命扭动身子,我当时不敢多看也没时间多想,把钓子往田中间一扔,下意识地没命往前跑,仿佛那蛇正在追杀过来似地。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以后收钓时,一定要仔细看清,不但是钓子上,钓子周围也要认真观察。说实话,那件事让我心有余悸了好几天。

与收钓时遇蛇相比,我另外遇上的一件收钓事,不是害怕而是沮丧。那次,为了将自己打扮的像一个放钓人,我专门向邻居借了一个鳝箩,用来放黄鳝。(我原先放黄鳝的袋子是用日本进口的尿素袋做的)那天,我们依然是老时间去收钓,收钓时似乎运气特别好,几乎是隔两三个钓子就有一条黄鳝,有些简直是挨着有。因为有星光,为了省电,我不用手电筒,逮住一条就剪断线放进鳝箩里,一边放一边想,今天二斤肯定超出了,也许能有三斤。回家后,细的让父亲划鳝丝粗的让父亲烧鳝筒。谁知,天亮了,钓子收完了,我忽然感觉绑在身上的鳝箩轻飘飘的,及至往里一看,鳝箩里只有孤零零几条黄鳝,怎么会这样呢?我赶紧卸下鳝箩,这才看到有一条黄鳝的尾巴从箩底挂了下来,原来这箩底是漏的!我这才想起借箩时,邻居说,这鳝箩破了,而我当时并不引起重视,还以为他不舍得借才这样说呢。唉,真是后悔莫及!

经历过这次“打击”,我放钓子捉黄鳝的热情大减。我觉得这样捉黄鳝真是太费时间了,挖曲鳝,穿曲鳝,放钓子,收钓子,忙忙碌碌一天,玩的时间没有不说,还要担心别人偷。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小伙伴们说了,他们也有同感。于是,有一个小伙伴提议,不用钓子了,我们去夹黄鳝。夹黄鳝?我和另一个小伙伴还是第一次听说,就问怎么夹?提议的小伙伴说,用毛竹做成一把像剪刀一样的夹子,夜里用电筒去田坂里照黄鳝,发现了就用夹子夹,十拿九稳。我们一听立即心动了跃跃欲试。不过,这想法很快就夭折了。当我把小伙伴的想法跟借我鳝箩的邻居一说,他说,不用想了,田里开始施农药了,剧毒的。你就是夹来,你敢吃吗?于是,我把这说法跟小伙伴说了,彼此的热情也就烟消云散了。

时光荏苒,捉黄鳝的经历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了。世道在变什么都在变,当年并不太金贵的东西黄鳝,在市场上卖,也就几毛钱一斤,现在摇身一变居然要一百多接近二百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当年收入多少,现在收入多少?其实,让消费者最担心的倒不是价格的高低,而是买到的是不是真货,毕竟一般人对野生黄鳝和养殖黄鳝的区别在哪里还是很模糊的。即便自己,如果两种黄鳝放在一起也许能分个山高水低,但如果一种呢?实在不敢夸这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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