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铭文

八十年风烟散去

地图上的墨点，仍在发烫

左权山间的晨雾

裹着未凉的热血，漫过新翻的田垄

每一株玉米的拔节，都在重复

“不负”二字的重量

尚志的铁轨向前延伸

把英雄的名字，铺成振兴的路基

火车鸣笛时，我听见

雪原上未熄的火种，在钢轮下

滚成金色的麦浪

郭猛镇的站牌亮着

像一枚枚勋章，别在市井的衣襟

买菜的老人走过，会摸一摸那两个字

仿佛触碰着当年

插在阵地前沿的旗

张自忠路的法桐落了叶

又抽了芽

往来的车灯，把路牌照得透亮

有人在树下驻足，读那段镌刻的往事

风过时，所有的叶子都在应和

——这是我们的根，我们的光

靖宇县的山，还保持着挺立的姿态

每一块岩石，都是未倒的脊梁

村民说，夜里常听见松涛在讲

那个穿单衣的人，如何把星星

缀满东北的寒夜

本斋乡的清真寺顶

月牙与五星一同升起

回族老阿爷教孙辈写“马本斋”

笔尖划过纸面，像刀划过疆场

又像种子，落进肥沃的土壤

还有思礼镇的炊烟、昌荣镇的碑

绍文乡的田埂、明久乡的塘

这些散落在大地上的名字

不是冰冷的符号

是千万双手，把英雄的体温

摁进了每一寸生长的地方

今天，走过这些路、这些乡

看见孩子在路牌下画红旗

老人在村口讲往事

机器在英雄命名的土地上轰鸣

原来最好的铭记

是让那些滚烫的名字

长成我们脚下的路、眼前的景

长成一代又一代人

胸口跳动的，不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