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笔,以天际为纸,在灰蓝的天幕上轻抹。那抹橘,从地平线处漾开,像打翻了的蜜罐,将清晨的甜意晕染开来。起初是浅淡的橘黄,怯生生地试探着夜的边界,而后便大胆起来,橙红、绯红层层递进,把半边天织成了暖绒绒的锦缎。这是海陵的黎明,一支自然的画笔,在时光的长卷上,落下了最温柔的开篇。
楼宇的轮廓,是未干的墨痕。它们沉默地矗立着,在橘色的霞光里,显露出硬朗的线条,却又因着那层朦胧的光晕,多了几分水墨画的氤氲感。高楼如挺拔的篆字,在天地间舒展着结构;矮房似娟秀的行书,于街巷处勾勒着意韵。昨夜的风或许在这些“墨痕”上停留过,让它们的边缘有些许模糊,却也正是这模糊,让海陵的清晨有了诗意的留白,仿佛下一秒,这些楼宇就会在晨光里洇开,化作城市肌理里的一抹温润。
稀疏的窗灯,是夜未写完的句点。在橘色的天光下,它们像星子遗落人间,明明灭灭。有的窗灯是暖黄色的,那是早起的人家,或许是母亲在厨房煮着粥,蒸汽模糊了玻璃,也温柔了时光;有的窗灯是冷白色的,许是学子在伏案疾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着窗外渐起的鸟鸣,成了晨曲里最清亮的音符。这些灯盏,是夜与昼的标点,在昼夜交替的暧昧时刻,固执地亮着,像是在与黑夜作最后的告别,又像是在为黎明写下注脚。它们散落在楼宇的“墨痕”间,让这座城市的清晨,有了烟火气的温度。
等第一缕风,吹醒整海陵的呼吸。风来了,从东边的河岸掠过,带着水汽的清凉,拂过沉睡的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揉着惺忪的睡眼,迎接新的一天。风穿过楼宇的缝隙,在街巷里打了个旋,把昨夜残留的疲惫吹散,也把橘色的霞光送得更远。它掠过那些稀疏的窗灯,灯影在风里轻轻晃了晃,便次第熄灭了——夜的句点,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风,唤醒了公园里的树林。叶片在风里簌簌地响,像是在鼓掌,欢迎着清晨的到来。晨练的老人顺着风的方向,迈开了矫健的步伐,他们的笑声被风裹挟着,传遍了整个广场。风,也唤醒了路边的早点摊。摊主掀开蒸笼,白雾顺着风的轨迹升腾,与天边的橘色霞光交融在一起,成了最接地气的仙境。油条在油锅里滋滋作响,豆浆的香气在风里弥漫,海陵的烟火气,在风的轻拂下,一点点苏醒,一点点浓郁。
那支橘色的笔,还在天幕上继续挥洒。灰蓝的底色渐渐褪去,被更明亮的浅蓝取代。楼宇的“墨痕”在晨光里愈发清晰,窗灯的“句点”已隐入日常的喧嚣。风还在吹,它掠过护城河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也吹起了行人的衣角。
海陵的呼吸,在风里,在光里,在楼宇的沉默里,在窗灯的明灭里,变得愈发清晰而有力。这是一座城市的苏醒,是橘色笔锋下,一首关于黎明、关于生活、关于烟火的晨曲。每一缕风,每一抹光,每一座楼宇,每一盏窗灯,都是这晨曲里的音符,它们共同奏响,让海陵的清晨,成了一首写不完的诗,一幅画不尽的景。而我们,都是这诗与景里的过客,也是归人,在橘色的晨光里,续写着属于自己,也属于海陵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