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我走过最长的老巷，却

找不回我那苦命的娘

娘的一生不长

用我这半生残躯来衡量

我虚长的长度

就是她踉跄而去的纬度

我常常去思念

用尽我这一世的眼泪，节令

是个残酷的东西

每一次重逢

几近枯竭的眼腺再次拉满

那份痛黑夜里疯长

三十多年前的模样

戛然而止的悲凉，没有谁

真的理解所谓失去

承包起来的田地，那一年

麦子收的最慌，卧在场边的那个孩子

听到爹的嘘言，你娘在多好啊

她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多的粮

无尽的夜，如今

早已把爹的黑发熬成了霜

他弯曲的腰，就像一把多少次拉满的弓

一次次把自己弹射出去

把苦难留给夜晚

把温暖留在寂寂的桌前

直到再也不复伟岸的模样

我常常试着去想，如果

有另一个纬度存在

再一次与你重逢

是否也如爹这般白发苍苍

孩子的须发也已经开始生霜

每一丝，无不蘸着对你的遥望

你说，走了的人会在天边把星星点亮

现在每当西天最亮的那颗星升起

当孩子问我，奶奶在哪里

我告诉他，你的孙子

看，那就是你慈祥的奶奶

也是我苦命的娘

他正在天边守护着

我们的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