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生死的人

一凿一凿的描，一锤一锤敲打

劲道恰好，不能过小

也不能过大，每一块石头都要匠人背回来

算不上整齐，可以毫无次序排列

来自江河，有来自高山远林

背回来的地方，不是石头最终的家

一块石头讲究不来什么

真正暂时落脚，可能是草莽荒原

可能是一段悲歌险滩，石头不说话

石头上凿痕一般的人不会轻易去读

只有风认认真真，读过不知多少遍

可是风又不会记下啥，否则

穿越而来，那么胖的身躯

到底又能往哪刮

没有比一块石头委屈，不管它愿不愿意

好坏最终都在那块石刻铭文里

诠释过啥，石头说了也不算

即便匠人也只是替人滚爬，约定

好的谜语，清楚不清楚

悠着劲就着风笔，篆刻在那里

一个好的匠人一定是懂石头的，至少我看到

他们甚至是跪下，让一个活着的人跪下

可以很多，又可以很少

是跪给离去的，也是跪给自己的

一凿一凿的描，一锤一锤敲打

别人的蛛丝马迹，在石头上定格

等待靠近的脚步，重新

又活过来，匠人刻过的碑很多

见过太多的生死，唯独不能把自己感动

一旦凿子里掺了杂，很容易

把自己刻进碑文，我时常在怀疑

经常与死亡打交道的人，是否

想到过为自己刻下最后一笔

果真，那一定是能断生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