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娘就开始落泪

一、

提到娘就开始落泪

单薄，不能再单薄的衣身

站在萧瑟里，冷风

从老槐树垂落，那是多少年

之后的白发，几乎数不清

掩盖，曾经我清晰

可辨的面容，孤独走向

黄昏，落日荡起秋风

没有烟雨，只留下

惊醒，之后满目的疮痍

二、

我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

她没有走远，一定躲到某个角落

守护。可惜啊

那些年，我为她写过的日记

于旧年里，不断被厚厚的尘土

覆盖，直到后来被当做废品

用来换取，维系我继续前行的柴米

唯一的念想，那是我

经那之后，彼此

再没有一次所谓的相聚

三、

老槐树上，开出风铃

一爿，一爿的白

娘说，用不了太多

随吃，随拽就好

剩下的，留给来过的鸟

蜜蜂，它们都是

我们这个院子，不请自来的

贵客，娘的那双手很巧

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春天被呈现在碗里

四、

娘是个急脾气，经常

催促我们快走，跟在她的身后

下田。一望无际的棉花

白生生的开成雪，还没有开始

我已经在心里盘算，怎样做

才能装出，娘认可的饥饿

五、

娘坐在大锅面前烧火

我就蹲坐在身后

她从火堂里扒出，被烧成

焦黑的面团，递给我

说，趁热吃，暖胃

那么多年过去，想起它

胃开始犯痛，空落落的

之后的日子，落下的病根

是否跟娘有关，没有她的调制

哪里还有比那更好的良药

六、

月光总是不怀好意，瞅着我

娘也是，时不时看我是否睡着

只有我，一直提心吊胆

坐在门外，跟着她

我几乎听不到，门前那些对话

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

直到我一屁股，蹲在地下

想要哭起来，被她抱进屋

整个身子，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