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霉的秋天

孤雁

没有谁看见孤独

那一路翻过的群山

没有谁倾听它们鸣叫时

是否被迫离开家园

它们排成人字，一字

它们排成一个又一个秋天

从我的眼前飞过

从我耕种过的玉米地、大豆地

高粱地、谷子地、红薯地飞过

我握住笨重的锄头、镰刀，镢头

我扶起重重的犁，我甩动湿漉漉的鞭子

我不能太用力，牛跟着我收获

趟土开山，牛跟着我吃干枯的草料

一步又一步匍匐向前，我的牛车

不会跑的太快，也不会太远

我挪起碎步，我垫起脚尖

我打个手帘远望，直到它们

在之后的影子消失，我的那些翅膀呢

我的那些谷雨呢？我不能确定

在未来，在同一个放羊的黄昏里

我与它们能准确相见，我还能准确听出

它们的声音么？是悲鸣，还是喜悦

我开始成为那片土地，我渐渐沉沉睡去

我开始凝神静气，我是否准备

捉住，其中那只孤雁

吻过的土地

孤独与生俱来

我的孤独开始滑落山前

就像一场雨，确切说

是一场秋天淋透的长长雨季

曾经有谁说过，它们那不刮风

一年顶多挂一次，一次就是一年

谁说不是呢？湿漉漉的土地

在春天渴望的那场雨，直直落在

深秋的田埂上，溅起来的

会是谁家的炊烟？又是哪家的眼泪

这个深秋，被狠狠吻过的土地

那么恋爱，那么持续缠绵

抢救

院子里堆积如山

那是秋天里淘回的玉

此刻被拼命抢救

有人说，电扇已经卖疯了

原本深冬中可以生起的火炉

此刻，在给那些种子假年

更多的被搁置于秋天

不用等到谷雨呼唤

发芽，催生无名指上的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