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麦青青

01 初识的邻居

春风吹绿田野时，小麦第一次见到了韭菜。那时的小麦刚从土里探出头，嫩绿的叶片卷成小喇叭，正好奇地数着天上的云。突然，旁边的泥土“噗”地冒出一截更细的绿芽，芽尖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你好，你长得好可爱呀！我叫麦麦，”麦麦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她的叶子，“你叫什么名字？”

绿芽抖了抖露珠，声音细细的：“我是韭菜，乳名叫青青。妈妈说，我与您长得有点像——她们天生一股谦和气质，与许多食物都是绝配——但我的身子从小到大都是青绿的颜色。”

麦麦歪着脑袋打量着青青：“真的吗？可我的叶子是尖尖的呀！”

这时，田埂上的蒲公英婆婆笑了：“傻孩子，你们都有自己的成长秘密，可不只是‘看起来像不像’。你们会在风里、雨里、阳光里，各自扎根土里，吸收营养后长成自己的样子。”

麦麦和青青都是农夫爷爷春天一起种下的，比邻而居。麦麦的绿衣裳细细长长，青青的叶子却宽宽扁扁。清晨，露珠挂在麦叶上时麦麦就醒了。她轻轻晃了晃身子，露珠“啪嗒”一声掉在旁边青青的叶子上。

“哎呀！”青青揉着叶子尖笑起来，“麦麦，你把我的头发弄湿啦！”

麦麦不好意思地弯弯腰：“对不起啦，我不是有意的。谁让我们的根须在土里都缠在一起了呢？”

“啊？你会生蚜虫吧，干吗和我缠在一起！”青青大叫。

“你也可能招来红蜘蛛呀？既然我们有缘做了邻居，就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吧！”麦麦柔声地说。

“麦麦，”青青突然小声说，“我们靠得这么近，要是我生病了，传染给你怎么办呀？”

麦麦的叶子抖了抖：“那……还有，要是我长虫子了，会不会爬到你身上？”

两个小伙伴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的身子往反方向歪斜过去。可是，太阳升到头顶时，麦麦发现青青的叶子蔫蔫的。

“对不起！”麦麦急忙把影子移过去给青青遮阳，“我不该躲着你的。”

青青的叶子立刻精神起来：“其实我也很害怕，也是在躲着你，真不知道该离你远一点儿还是近一点儿。”

这时候，田埂上的蒲公英婆婆又说话了：“傻孩子们，你们的根须在地下手拉手，本来是可以互相帮忙的。麦麦的根能吸收深层的水，青青的根能分泌驱虫杀菌的气味，你们在一起可以是最健康的！”

农夫爷爷也提着水壶走来了，他笑着把麦麦和青青中间的土松了松：“你们是最好的邻居，既不用挤太紧，也不用离太远。就像爷爷种的菜畦一样，保持刚刚好的距离，就能一起健康成长。”

02 风雨的考验

麦麦和青青每天清晨互相打招呼，她们还学会了保持舒服的距离——既不会让害虫轻易串门，又能在起风时悄悄碰碰叶子，讲讲知心话，分享阳光的味道。

这天早晨，青青晃了晃自己嫩绿肥厚的叶子对麦麦说：“你怎么长得这么慢呀？你是没吃饱吗？”

没等麦麦回答，就看到农夫爷爷提着水壶来浇水。青青看着麦麦被浇得饱饱的，自己却只分到一点点水，委屈地问：“你长得这么慢，为什么还能喝那么多水呀？”

麦麦晃了晃叶子：“因为我要长出高高的麦穗呀，我是要开花结籽的。将来，我长出的麦穗里面藏着好多小麦粒呢！”

青青噘着嘴：“可我为什么只能安安静静地长叶子呢？”

麦麦晃着叶子对青青说：“你的叶子也有很高的价值呀！作为率先点醒春天味蕾的绿蔬，韭菜有着深厚的植食文化积淀。你一个月就能割一茬，人们总夸你鲜嫩，你做的韭菜盒子没有人不喜欢的。”说着，麦麦低下头，悄悄把根往土里扎得更深一些，接着小声说，“妈妈说我们要长到夏天，才能结出饱满的麦穗。”

没过多久，一场雷阵雨来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麦麦吓得蜷起叶子，青青却努力把根往土里扎。“别怕，”青青的声音在风雨中有点抖，“我爷爷说，扎深根才能站得稳。”

麦麦学着青青的样子再一次往下扎根，却被一块小石子硌了脚。“呜——，好疼！”她伤心地说。

青青伸出叶子拍了拍麦麦的后背：“我帮你推开它吧，你也可以往旁边挪顺一下。不着急，你看，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呢！”

雨停后，彩虹挂在天上。麦麦发现自己的叶子更绿了，青青的根也扎得更深了。蒲公英婆婆的种子飘过来说：“瞧，风雨不是只会伤害我们的敌人，也是能让我们变得更强大的朋友。”

又一天，暴雨突然来临。青青的叶子被打得东倒西歪，它哭着说：“我的腰快断啦！”麦麦伸出长长的叶子，像小伞一样护住它：“别怕，我的茎秆硬，能为你挡雨。”

雨停后，青青看着麦麦沾着泥水却依旧挺直的腰，红了脸：“对不起，以前，我不该嘲笑你，也不该嫉妒你。”

麦麦缓缓地抚摸着青青的叶身，微笑着：“没关系的，有点想法很正常。希望自己有较多的收获并不是错，只要我们互相关照，我们一定都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为更好的自己。”

没过多久，农夫爷爷又来了。这一次，他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下了青青最嫩的叶子。青青心疼得直掉眼泪：“呜呜呜，我的叶子！”

麦麦连忙安慰：“别难过，你的叶子会重新长出来的！《周礼》有云‘豚，春用韭’，说明韭菜炒肉丝，在先秦时期便是佳肴。你的叶子不仅可以做炒肉丝，还可以做很多的美味，比如炒鸡蛋，可香啦！”

03 成长的欢歌

剪叶后的两三天，农夫爷爷踏着晨露又来了。他不仅带来了青青最爱的有机肥与复合肥，还提着一小桶清澈的山泉水。老人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将肥料撒在青青脚边的土壤里，指尖避开剪叶后新冒出的嫩茬，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星辰；接着又舀起清水，缓缓浇在根部，水珠顺着叶茎滑落，融入泥土，缓缓地沁入青青的心田。

青青有吃有喝，有滋有味，心里美美的。

“农夫爷爷，谢谢您！”青青吸饱水分后，叶片舒展得更绿了，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麦麦，认真地说，“这些肥料和水，分一些给麦麦吧？”

“不用不用，谢谢你呀青青！”没等农夫爷爷开口，麦麦已抢先摇了摇麦穗，“我现在还不需要这些呢。”

农夫爷爷笑着摸了摸青青的叶片：“青青真懂事，有好东西总想着朋友。不过麦麦现在正抽穗，她的‘营养餐’得等麦粒灌浆时再送过来。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宝贝，我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我呀，一定会科学养育，让你们吃得饱饱的，你们就只管迎着太阳长吧！”

夏日的风带着热浪掠过田野，麦麦头顶的麦穗已抽出饱满的金黄，沉甸甸的麦芒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哼一首丰收的小调。她骄傲地低下头，对青青说：“你看你看！我的麦粒马上就要鼓起来啦！”

青青轻轻摸了摸自己刚长出的新叶，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映着天光。她满眼羡慕却毫无妒意：“真为你高兴……可我好像还是老样子。”

“才不是呢！”麦麦急忙打断，语气里满是真诚，“傻青青，你的成长秘密和我不一样呀。你看，你割了又长，每一次新生都是对生命的勇敢回答——每次农夫爷爷把你割下来，你变成春卷、饺子馅，让人们尝到春天的味道，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每次你被收割后反而长得更加的嫩绿，不声不响却绿满了田埂，沁香扑鼻，深入人们的内心；那缕充满生命力的情怀与优雅气质的宁静独白，不就是自主生命的特别成长吗？——你割而复生的存在，本身就是成长的惊喜呀！”

青青望着自己被剪过几次却越发茂盛的叶片，像一片小小的绿色森林，她眨了眨露珠般的眼睛，突然笑了：“是呀！我不能结麦粒，但我的叶子能给人们带去舌尖上的春天。就像《诗经》里说的‘献羔祭韭’，我的故事，也被时光悄悄记着呢！”

风穿过田野，麦麦的麦穗与青青的叶子合奏出“沙沙”的乐章，那是一首关于“各有各的好”的成长欢歌。

麦麦和青青，她们俩都明白，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轨迹。无论是沉甸甸的麦穗，还是割了又生的韭菜，都在时光里长出了独一无二的意义。

又一天，雷雨骤降。狂风卷着雨点砸下，麦麦的麦穗被吹得东倒西歪，她急得大喊：“青青，快，雨点太大，你要保护好自己！”

青青立刻用细细的叶子紧紧缠住麦麦的茎秆，自己被吹得弯了腰，却笑着说：“没事，我不怕。你也别怕，我们一起撑过去！”

雨停后，麦麦发现青青的叶子上沾了好多泥点，便用麦穗轻轻帮她扫掉：“谢谢你，我的朋友。在这么艰难的时刻，你还想着帮扶我，太谢谢你啦！”

青青摇摇头，叶片上的水珠亮晶晶的，像一串珍珠项链：“我们是邻居呀，就该互相帮助。你看，我还是好好的！”

阳光重新洒向田野，将两个小伙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个绿色的“约定”，又像一把正在弹唱的吉他，她俩又开始了演奏那首成长的欢歌。

04 来春的约定

田埂边，麦麦的叶子渐渐染上浅黄，青青却依旧绿得发亮。“我们都长大了，”麦麦轻轻晃了晃麦穗，“可我们长得好像不太一样。”

青青点点头，又抬头望向天空，一群候鸟正排着队往南飞，她笑着说：“你看那群候鸟！它们飞向南方是成长，我们留在田里也是成长呀。蒲公英婆婆说过，成长就是‘变成自己本来的样子’。”

麦麦恍然大悟，麦穗上的麦芒都亮了：“所以成长的秘密，就是接受自己的所有，与朋友互相关照，还要勇敢面对风雨？”

“对呀！”青青的声音像沾了阳光的蜜糖，“就像我们，一个结麦粒，一个长叶子，却能在一起互相鼓励，在田野里长成了最好的自己！”

秋分时节，麦麦的麦穗金灿灿的，像撒满一地的阳光；青青的叶片绿油油的，舒展挺拔，嫩得能掐出水来。她们依偎在田埂边，像一块黄绿交织的地毯，铺展着田野的生机。

这天清晨，农夫爷爷提着镰刀来了，身后跟着一台突突响的联合收割机。“他们要做什么？”麦麦的麦穗被机器的轰鸣声惊得发颤。青青却笑得坦然：“他们是来帮我们完成最后的成长呀！”

农夫爷爷来到青青身边，镰刀轻轻划过。青青的叶片被整齐地割下，只剩下短短的茎秆。“疼不疼？”麦麦急得麦粒都快掉下来了。

“一点也不！”青青的茎秆反而挺得更直了，“这是我的魔法呀——割一次，长更高！你看，我马上就要冒出新叶啦！每次经历这种‘割舍’，我都会收获一枚成长的勋章。你们小麦会抽穗，我会‘重生’，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不断长大！待会儿就轮到你啦，别怕！”

很快，收割机也来到麦麦身边，“突突突”地将麦穗揽入怀中，脱离出饱满的麦粒。后来，麦麦变成了雪白的面粉，做成了热腾腾的馒头；青青则一次次被收割，又一次次冒出新绿，成了餐桌上四季不断的清香。

秋末冬初，麦麦的秸秆化作了田里的肥料，青青的最后一茬叶子也成了暖锅里的配菜。田野盖上了雪被子，麦麦的根在土里轻轻碰了碰青青的根：“明年春天，我们还要做邻居。”

“拉钩！”青青的根也轻轻回应，“我看着你抽穗，变成金黄的麦子。你看着我发芽，一次又一次重生。”

这时，蒲公英婆婆的最后一颗种子落在她们身边，轻声说：“这就是田野的约定呀——每一种成长，都值得被期待。”

第二年春天，田埂上最先冒出的两株嫩芽，在春风里笑着认出了彼此。

“麦麦——”“青青——”“我们重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