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到敦煌乘坐火车的过程相当漫长,车程十多个小时。我趴在车窗口目不转睛瞧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生长着低矮的骆驼刺和几棵孤零零的旱柳,给人无以言说的苍凉感。
列车终于到了敦煌站,不巧刚出车站就遇上极端天气沙尘暴。顷刻间,黄沙席卷着尘土飞扬,使人睁不开眼睛。乘客们只能静候在出站口,等待这场沙尘暴平息。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见沙尘暴,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从背包内掏出口罩戴上。生活中的许多事情,我们都会给出恰切的解释,就如眼前的景象,似乎也像人生中所要经历的一段挫折。
住宿的客栈选择在鸣沙山景区山脚下,景区购票后,三天内可凭身份证免费进出十次。毕竟从杭州乘坐火车几经辗转到的敦煌,不容易。早饭后,便想抄近道去鸣沙山。谁知这近道竟是平日骆驼队行走的,地上满是臭烘烘的骆驼粪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踩上、令人头疼。从景区西门进去,要走上半个小时,才能看见沙漠绿洲也就是月牙泉。至于月牙泉的形状是否像月牙,那就需要游客们沿着鸣沙山的木栈梯,一步步艰难地往鸣沙山最高点爬。这可比普通爬山累多、难多了。爬沙山脚上的鞋子会不断陷进滚烫的沙子里,加上周围没有任何遮阳之物,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直接打在裸露的皮肤上,让人疼痛难忍。可当你爬到鸣沙山最高点,望眼俯看整个月牙泉时,之前所有的怀情绪都会在此刻化为乌有。让人感慨:月牙泉真如夜空中一枚弯弯地月亮,镶嵌在沙漠之中,光照下、波光粼粼地让人无比动容。
来敦煌游玩,游客会情不自主爱上这里的特产:李广杏。相传李广杏是以西汉“飞将军”李广命名,他曾在沙漠中迷路,因遇杏林方走出。后从西域引入敦煌种植,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从敦煌市区回客栈时,在市场的摊贩上买了半斤李广杏。在公交车上,旁边的老阿妈问起:“娃,你买的杏子多少钱一斤?”我答道:“30块钱一斤。”“今年杏子大丰收,去年可贵了。”我迟疑地说“还要贵啊?”老阿妈说:“去年70块钱一斤呢。”心想:我从来没吃过如此贵的珍果。回到客栈赶紧洗了几颗尝,谁知越吃越喜欢,十一颗杏子就框框下肚。在敦煌当地也只有七至八月,人们才能尝到如此香甜多汁的杏子,我有幸尝到过半斤。
次日需在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观看数字电影后,才能乘坐景区大巴前往莫高窟。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其一让游客了解莫高窟的前世今生,其二分流控制游客数量,更好保护文物。由于莫高窟每日开放的特窟编号都不一样。坐车前往莫高窟的路上,心底还打着问号。不知今天能否看到158号特窟?万幸啊,在今日开放的三个特窟中就有158号窟。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千里跋涉终于能亲眼看到樊锦诗樊老在《我心归处是敦煌》一书中口述的那尊涅槃佛像。在进入洞窟前,讲解员会非常严肃地告诉大家,洞窟内所有的壁画和佛像都禁止拍照,每拍一次都会对文物造成破坏。出于对洞窟内文物的保护,大大小小的窟门也都上了锁,只有在讲解员带领参观时,那两扇门才被缓缓地打开。参观完后,又再次锁上。
158号特窟在莫高窟最高处,前往的路比较狭窄陡峭,有的地方只能供一人通行。进入洞窟内光线非常地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洞口照射进的一缕光。当讲解员用手电筒照在涅槃佛的脸部时,我的眼眶湿润了,因为佛那永恒的微笑。这尊建造于中唐时期的石胎泥塑涅槃佛,身长15.6米,双目半闭,唇含笑意。人们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佛像都在微笑。凝望着眼前的佛像,好像纷杂人世间的烦恼焦躁都能被化解,它给人带去的是希望和寄托。涅槃佛巨大的身躯躺卧在昏暗的洞窟中,看着窟门日复日、年复年的开启关上,洞口的光刹那间消失;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来来往往,窟内的热闹也转瞬离去;佛是否感到忧伤和孤独?我想它不曾有过,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身处黑暗的它,曾聆听着远处鸣沙山上络绎不绝的商队悠扬的驼铃声;莫高窟的工匠开凿洞窟“叮叮咚咚”地敲打声;远到而来的僧侣或信徒虔诚地叩拜声。而今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学者和游人,前来参观洞窟时发出的惊叹声。
有人为历史来敦煌,有人为艺术来敦煌,我为心中的信念来敦煌。其实这段旅程早已画上句号,我迟迟没有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