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菜
我是脸盲,当一队队小朋友手拉手走出校门时,我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他们同样的天真与烂漫,一致的朝气与蓬勃。乖宝式的、蹦跳的、故作老成的,四处东张西望的……眼睛大而明亮,皮肤光滑细腻如初乳。
可当他们放学后换个地方,身上的特质就显而易见地完全呈现出来:他们毫无悬念轻松找到气味相投的朋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画画,或打闹,或把半壁教室当成篮球场,无所顾忌地在我眼前打起虚拟投球游戏。
菜菜是个男孩。瘦、小,胳膊像麻干;皮肤白得没有血色,耳朵竖起来。他喜欢跟最调皮的孩子玩。我路过他们身边时,他们正玩游戏“打脸”。即猜拳输了,用手在对方脸上轻轻刮一下。
“不可以……等会儿玩翻脸会打起来。”预判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我提前发出警告。
“没事的,我们不打架。”他们信誓旦旦很紧张。我不扫兴,把目光挪向别处。
三分钟后,菜菜哭唧唧走过来。“老师,我被人打了一巴掌,我耳朵听不见了……”
听不见声音,事态如此严重?
我把他单独放一处,拿纸巾擦干净他的眼泪,开始抚慰他脆弱幼小的心灵,同时把“罪魁祸首”捉到眼前。
“说吧,你是怎么把他耳朵打聋的?”
“我没用力,他输了,我,我……打他一巴掌。”犯事的小朋友吓得脸都白了。
“你还好吗?”我问菜菜。
“我听不见了,我要去医院……”菜菜迅速回答。
“好。你先平静下来,老师等会儿带你去医院。”
我把肇事者拉到僻静的角落。“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不过,如果他坚决去医院,我就打电话通知你家长,你爸妈停工并支付他的医药费。如果你爸妈迁怒于你,你可能会回家挨打……”小男孩当场石化。过了半晌,他忧心忡忡问我:“能不能不告诉班主任?”我点点头,用同情的目光注视起眼前这个男孩。
几分钟后。“你耳朵好点吗?”我问菜菜。
“耳朵坏了,我要去医院。”
“行,你现在把另一只耳朵捂住吧。”菜菜很听话。
于是我便开始绘声绘色给他讲故事。菜菜转而破涕为笑,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还去医院吗?”我冷不丁问。
“嗯”,他点点头。
“医院的医生可不好糊弄,如果他测出你没有耳聋的话,他会说你是个爱撒谎的孩子。”
“我的耳朵能听到点声音了。”菜菜急急忙回答。
“那好,去玩吧。”我微笑。
半秒钟不到,菜菜又和“熊孩子们”搂抱在一起……交头接耳商量着下一场更加刺激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