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清明节快到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对您的感恩与怀念,只有以这
样的文字慰藉我的灵魂。
爷爷,我不知您是如何把我父亲和我两个叔叔拉扯成人的。我知道,在我
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父亲才六岁,我二叔才五岁,我三叔更是刚刚两岁。一家
四条光棍,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在那个饥困的年代,又当爹又当妈,其中的艰
辛别人也许都能想象得到,但是到底艰辛到什么程度,可能只有您自己心里知
道。
我母亲是十八岁嫁到这个家里的,她那么早嫁过来就是为了和您一起撑起
这个家。您经历的苦楚,我断续从母亲和街坊那里听到过一些,但是,我从来
没有从你嘴里听到半个“苦”字。您就像中国绝大多数朴实坚韧的农民一样,
默默忍受着命运的不公,默默地用自己的肩膀拉着命运的纤绳。
爷爷,我知道,把三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拉扯大,不脱几层皮是不行的;把
三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拉扯大帮着他们成家,不拼死拼活的挣命是不行的。您把
经受的苦看得很淡,您说,人就跟拉犁的牛一样,不能回头看,更不能往后退。
按说,我两个叔都成家了,您应该歇歇了,也应该享享福了,可是您不听
任何人的劝说,执意盖了一间茅草屋自己过,并且为我父亲兄弟三个分了家。
您的理由很简单,自己不给孩子留负担,孩子自己也要担责任。
爷爷,我听我母亲说,我是从六个月大就跟着您睡的,您把所有的慈爱都
给了我。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走亲访友,您都会背上我。您微驼的脊背,就
是我成长的摇篮。在您的背上,我接受了您对我的最初的启蒙教育和最朴素的
情感熏陶。
爷爷,我还记得,我上学了,您高兴地把我送进校园。我买铅笔、买本子
的钱都是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如果手头没钱,您就会摸出一个两个鸡蛋让我
到门市部去兑换。如果您做了好吃的,总是会留出一碗,等我放学后过去吃。
冬天,您总是先把被窝暖和好,等我放了晚自习回去和您一起睡。
我上初中了,学校离家远,得在学校住宿,您也搬到了山上,帮着村里看
果园,和您住在一起的机会就少了。
再后来,我到县城上高中,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到家里,我也总
是要到山上和您住上一晚。您也总会给我做我最愿意吃的疙瘩汤和发面饼。
爷爷,您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这样的磨难也过早地侵蚀了您的健康,哮喘病不时地发作,使得您的身体每况愈下,而由于上学,我见您的机会越发的少了。
我后来考上大学,成为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我知道您内心是最满足和
幸福的,但是不能更好的照顾您,不能减轻你疾病的痛苦,却也像无法摆脱的
巨石时时压迫着我。
我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是 38 块钱,我把它悉数寄给了您,我知道您一定很高兴。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为您做点什么。后来我又陆续给您寄过几次钱,可是您需要的不是钱啊!
爷爷,尽管您还不到七十岁,可是岁月的磨砺已经几乎榨干了您的心血,
终于,在瑟瑟秋风中,您溘然长逝……
爷爷,得知您去世的消息时,我正在上课。由于远在他乡,您的丧事办完
之后,我才收到母亲的电报。我不知怎样结束的课,也不知道怎样跑到宿舍抱
头恸哭……
爷爷,我知道,您不会怨恨我,因为您总是盼着我好,盼着我为您争口气,可是没有在您床前尽孝,未能见您最后一面,这是我一生永远的痛与悔!
爷爷,又到清明节了,愿您地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