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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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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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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棚架,葫芦花开

楼前空地的棚架,早被葫芦藤悄悄织成了绿网。叶片翘着边,风过处像叠浪轻颤,藏在叶间的白花挤挤挨挨,活脱脱一支支小银喇叭,正对着天空吹着夏日的调子。藤蔓间悬着的小葫芦,晃悠悠如顽童荡秋千,惹得人总想去扶一把。

这晃眼的白,忽而就扯动了记忆的线。

故乡的暮色是甜的。天刚擦黑,院子和胡同就成了孩子们的地盘。我掐朵最盛的葫芦花,指尖捏着花托与花瓣相连的细处,仰着头等——等葫芦蛾来。

不多时,总有带大翅膀的访客从远处飞来,在空中打几个旋,便把细长的喙探进花心。就在这时,指尖轻轻一合,蛾翅便在掌心里扑棱,带着点慌慌的劲儿,成了我的“俘虏”。一朵花能钓来好几只,却只在黄昏这阵子。天太亮,它们躲着;夜太深,便歇下了。

炭火上烤过的葫芦蛾,外皮焦脆得像薄脆,咬破时里面的籽儿“咯吱”响,那股子香,是童年最勾人的味儿。小伙伴们举着花聚在一块儿,比谁捉得多、捉得快,笑声能惊飞树梢的雀,直到月亮爬上来,星星缀满了天。

后来才懂,这爬藤植物原是位老伙计。学者说它老家在非洲,到中国却住了几千年。它爱暖、怕风,得有架子让藤蔓攀着,结出的果子也随性,棒状、瓢形、像海豚,像水壶,啥模样都有。

小时候家里种的多是瓢形葫芦。那会儿日子紧,实用最当紧。等指甲掐不动皮,就熟了。要做瓢,先上锅煮,防蛀又定形。煮好锯成两半,掏了瓤,阴干了就是家什,舀水盛粮都使得。瓤也不糟践,籽儿嚼着紧实,瓤子炖肉能香透半条街。那些供人瞧的亚腰葫芦、长柄葫芦,那会儿少见,肚子都顾不上,哪有闲心赏玩。

如今倒常见了。农场、植物园里,它们挂着,不单能装东西,更成了扮靓日子的物件。人爱它的形,更爱它的意:吉祥图里总少不了它,“子孙万代”“万代盘长”常与它相关;老宅中堂摆着它,说能纳福;梁下悬着它,盼平安;红绳串五个,便是“五福临门”的念想。

风又过棚架,葫芦花还在摇。这白花原是把钥匙,一拧,就开了童年的门。只是不知现在,还有多少孩子认得这银喇叭?还会举着花,在黄昏里等一只蛾吗?那些舀过水、盛过粮的葫芦瓢,大约已进了博物馆,成了时光的念想。

但没关系。有些东西总在,像葫芦花的香,像掌心里曾攥过的、蛾翅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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