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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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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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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与珍惜

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些身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但老铁匠的形象却在我的记忆里愈发清晰。他就像一块坚硬的铁,经过岁月的淬炼,散发着独特的光芒。

老铁匠的铺子坐落在杨子明沟中心位置的一黄家院子,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瓦房,房顶的瓦片间长满了青苔,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铺子的门总是半掩着,推开门,便能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是老铁匠在与铁的对话。炉火映照着他的脸庞,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每一道皱纹都像是岁月刻画的勋章,见证着他与铁的相伴。

这位老铁匠姓黄,名显成。他的大制铁器技艺堪称一绝。一块块生铁在他手中变得服服帖帖。打造一把锄头时,他先将铁块放入炉中,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铁块,铁块渐渐变得通红。老铁匠拿起铁钳,夹出铁块,放在铁砧上,下手们举起大锤,用力砸下。火花四溅,铁块在他们的锤打下逐渐有了形状。雏形成型后,黄老铁匠他不时地用他灵敏的眼神和他小锤“指挥”着下手们手中大锤调整着铁块的位置,每一次锤击都精准无误。经过反复的锤炼、淬火,一把锋利的锄头便诞生了。那锄头不仅坚固耐用,而且刃口锋利,能轻松地插入土地,仿佛连土地都畏惧它的锋芒。

风箱在一旁呼呼作响,为炉火助力,火苗欢快地跳跃,舔舐着铁块,将它烧得愈发通红。火星四溅,像夏夜的烟火,稍纵即逝,却又无比绚烂。偶尔有一两颗火星溅到我的衣角,我吓得连忙跳开,可眼睛却始终舍不得离开那精彩的打铁场景。老铁匠和徒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灼热的地面上,瞬间化作一缕轻烟。

老铁匠打铁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他左手紧握长柄铁钳,稳稳地夹住烧得通红的铁块,铁块像一颗夺目的红宝石,在黑暗的铺子里熠熠生辉。右手则熟练地挥舞着小锤,“叮叮” 两声,那是给抡大锤徒弟的信号。徒弟心领神会,大锤高高举起,带着风声重重落下,“当当”,一锤接一锤,与小锤的节奏完美呼应。在这交织的锤声里,铁块逐渐听话地改变形状,或延展成扁平的锄头,或弯曲成锋利的弯刀、镰刀。

黄老铁匠不仅技艺精湛,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遥想当年大集体吃大锅饭那个时期的农民们都知道,无论是集体还是个人锻打铁器、农具,黄老铁匠从不拒绝任何人的请求。无论是穷苦的农民需要一把镰刀收割庄稼,还是帮着大人干家务的年轻人想要一把小弯刀作为砍柴利器,他都会耐心地打造。对于那些付不起钱的人,他总是微微一笑,说:“拿着用吧,首先是能帮到你们就好,钱的事后面再说吧。”他的善良如同炉子中的炭火,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20多年前铁匠铺的生意渐渐冷清。新的农具、工具层出不穷,人们不再需要老铁匠的手艺。他的身影依然会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孤单。但他依然坚守着,不间断,炉火依旧熊熊燃烧,陆续接待周围一些村民急需的铁器打制,打铁声依旧回荡在小院的上空。他说:“这是我的手艺,只要我还能打铁,就不会放弃。”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代化的浪潮席卷而来。工厂里生产的农具,以低廉的价格和标准化的生产,逐渐占据了市场。生产队或个人的铁匠铺,生意越来越冷清。曾经热闹的铺子,变得寂静起来,炉火不再像往日那般熊熊燃烧,打铁声也渐渐沉寂。

每次回到老家路过铁匠铺,那间昔日铁匠铺房子依然还在那里,只是大门紧闭,锁头生锈。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那落满灰尘的风箱、铁砧和铁锤,它们像是被定格在过去的时光里。我怀念老铁匠,怀念他打铁时专注的神情,怀念那清脆的打铁声,怀念铁匠铺里弥漫的烟火气息。它不仅是一间铺子,更是家乡的记忆,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见证 。

如今,老铁匠已经离世多年,但他的铁匠铺依然矗立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每当我路过那里,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怀念之情。怀念他那高超的技艺,怀念他那善良的心,更怀念那个有他在的年代。在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虽然简朴,但充满了人情味,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生活的信念。老铁匠用他的铁锤,敲打出了一段段难忘的岁月,也敲打着我们对过去的怀念与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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