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石墙高高耸起,墙壁上满是霉斑。地上铺着稻草,稻草内传来吱吱声响,两三只老鼠从稻草内窜进窜出。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身带重枷,对于眼前的景象熟视无睹。两队狱卒来回巡视,须发灰白老者常常面对石墙,两年来没说过一句话。要不是狱卒从别处得知,须发灰白老者是南朝曾经丞相文天祥,巡视的狱卒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吱呀”一声,牢门打开了,一位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紫色绸缎衣老者,弯腰曲背走进牢房。头戴乌纱帽老者也非常人,也是南朝曾经的丞相留梦炎。不过留梦炎丞相非常识时务,眼见南朝大势已去,他果断的投降了北朝。北朝大汗封他做了大官,地位不比以前低。如今留梦炎奉北朝大汗之命劝降文天祥,他和文天祥同朝为官多年,对他性格相当了解。自己肯定会铩羽而归,不过大汗之命不可违。留梦炎抚一下引以为傲的山羊胡,温和的说道:“文丞相,一别多年身体安康否?愚兄公务繁忙,今日才来探望实在失礼”。
过了许久,背对他的文天祥久久没有回话,留梦炎有点尴尬。等他看到文天祥身上的重枷,挥了挥宽大的衣袖道:“文丞相身带重枷,回话着实不便,怪愚兄考虑不周。快来人,给文丞相卸下重枷”。
文天祥冷哼一声道:“我已知你来意,你不必多费口舌”。
留梦炎语重心长道:“文丞相,南朝大势已去,北朝气势如虹。你是大汗看重的贤才,何必要因循守旧为南朝殉葬呢”?
文天祥转身耻笑道:”南朝为何大势已去,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异族鹰犬。尔等世受国恩却首鼠两端,致使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吾羞与尔等为伍,尔速速离去“。留梦炎满脸羞愧,转身弯腰走出牢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里永远都是一片昏暗,分不清白天黑夜,文天祥靠在石墙上睡着了。等他再次睁开眼,一位身穿深蓝色棉长袍,脚穿皮靴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少年就是曾经的南朝皇帝宋恭帝,如今他奉北朝大汗之命,劝降自己曾经的骨鲠之臣。
文天祥看到来人,赶忙挣扎着跪拜,少年抢先一步搀扶道:”文卿,你受苦了,此等境遇就不要理会那些繁文缛节了“。
文天祥摇摇头,挣扎着跪地痛哭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微臣拜见陛下。三年来微臣庸庸碌碌,致使陛下深陷囹圄,还请陛下赎罪”。
宋恭帝抬起衣袖,擦掉脸上泪水道:“文卿,南朝大势已去,非我等可扭转。卿忠心可鉴日月,不必过分苛责自己。文卿想必已知我来意,不如归降北朝吧!大汗看重文卿,只要肯归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还有文卿之妻女羁押在牢,还请文卿多加考虑”。
听到自己曾经主君的劝降之语,文天祥一时肝肠寸断,一幕幕心酸往事涌上心头,他艰难起身道:“自古忠臣不侍二主,微臣虽愚钝愿效仿之。谁人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已至此,于义当死。君臣缘分已尽,请圣驾速回“。看到文天祥的决绝,宋恭帝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又想到自己被俘的遭遇,顿时失声痛哭。知劝降之事不可为,宋恭帝最终黯然离去。
冬去春又来,牢内又来了两人。两人身穿华丽的蒙古服饰,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文天祥并未起身,三年的牢生活,他的身体早已羸弱不堪,身带重枷靠在墙角,灰白须发盖住他消瘦的面孔。来人乃是北朝大汗忽必烈和中书平章政事阿合马。阿合马看到文天祥并未起身跪拜,怒不可遏操起马鞭抽了过去。鞭子落到文天祥身上,文天祥仍未起身。正当他继续挥舞鞭子时,忽必烈一把抓住他的手怒声道:“阿合马,你这是干什么?为何如此对待我的贤才。还有他身上的重枷,谁让人给贤才上枷的。等查到给贤才上枷之人,我定会严惩不贷”。
忽必烈话音落下,阿合马愣住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忽必烈恨铁不成钢道:“你太鲁莽了,竟然如此唐突我的贤才,回去自领三十鞭子。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赶忙让人给贤才卸枷”。忽必烈话音落下,三五个狱卒冲了进来,麻利的把文天祥身上重枷卸去。
忽必烈赶忙上前,将文天祥扶起道:“我听说过你,你是南朝丞相文天祥。我这里缺个丞相,你是个大贤才,你来做这个丞相吧!我先给你五车珠宝,一百个倾国倾城美女。等你有了功劳,我还会赐给你更多的珠宝和美女。阿合马曾经是奴隶,但是他非常有才能。他为我立下很多功劳,我提拔他为中书平章政事,忽必烈从不亏待自己人“。
文天祥挥起衣袖拍打身上尘土,然后直身朗声道:“天祥既受宋恩,忝为宰相,如何能再事新主,唯愿一死”!
忽必烈叹息一声,感慨道:“可惜了大贤才,不能为我所用”。说罢他遗憾的离开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