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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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雨水
那炷香，牵引着回家的脚步
沉甸甸的泪，难以克制
雨水总是在这节气阻挡祭祖的路
即便远隔千里，却心在咫尺
幸而父母双亲的墓碑旁
有两棵粗壮的大树
像撑开的雨伞
眷顾我们兄弟三人的思念
老屋比任何时间都宁静
炊烟在村庄缓缓升起
仿佛依旧在回味
母亲昔日烹制的粗茶淡饭
镜框圈住那一刻黑白的容颜
替代烟囱口凌乱的风
沉淀下来的背影不让悲伤
蔓延。不惊扰每一个孝顺的生命
祠堂
巷口的鹅卵石，记录朝拜者足迹
祠堂旁轻风拂去哽咽蛙鸣
时间的褶皱抚平奔跑的缰绳
满目苍翠，水边又增添泪痕
异乡归来的同族人
记忆宛如潮水般涌起
耕田织布，洗衣做饭的人间烟火
恍惚间在万里之遥，离开数千年
先人乘云远去，我与他们之间
仅隔一个门帘的距离
留在木牌上的生辰
叠加着思念，掠过家族的清明
乡村记忆
冻土消融，裂缝挤出破碎的声音
发出邀请，像父亲清晨的咳嗽
乡村如眼前断裂的河床
固执地把奔涌的往事留置在记忆
田园起伏的气流，在茬口上
寻找母亲劳累的呻吟
老屋还在。风中嘎吱嘎吱响动
瘦弱的骨骼盯着路对面
弯腰成犁的老刘叔
他上身与地面平行，低头丈量
村庄的最后直径，守护着锐减的姓氏
回乡祭祖的人再次遇见苍凉的日落
碑文仿佛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天空掠过黑色幕布，我跟着泪流不止
清明寄帖
父母的碑文站在高岗上遥望
与周围的土地和邻居
每天问安，相互打招呼
那么多熟识的人陪伴，不孤独
空旷的原野，父亲与母亲的魂魄
搭乘一片云朵，返乡寻找祖根
弥补生前的遗憾。坟前的残雪
覆盖墓碑的角落，也有枯草帮助护坡
每到清明，眼前总会浮现
父母的身影，偶尔回一下头
仿佛惦念着我的衣食住行
梦里祭拜
写些诗句，进去梦里
让风儿告诉二老：
一切安好，勿牵挂
思念化作滴滴泪水
潮湿并敲打曾经的痛
暮色降临，夜空中的繁星
辨识哪一颗属于你我
饱含母亲的汗水，父亲的坚韧
祭拜在梦里，墓碑上的文字
让梨花，抚摸熟悉的老屋
清明，把思念邮寄
面对眼前的墓碑，内心苦楚
草尖摇头，似乎在对我说
你的父母还是起得那么早
去大田，捡拾茬根
汗水滴进垄土，细数脚印
我亏欠父母太多太多，没有给他们
过一个生日，邀请他们住进高楼
感受冬日的温暖
与夏日的柳绿花红
思念的邮寄给辽阔的天空
又见母亲扬鞭赶牛，父亲扶犁
划出一道深深的旧痕
——吆喝声渐渐远去
清明的炊烟
父亲把刚毅的影子传给我们
母亲走得晚，又把影子的汗渍
轻轻擦拭，藏到时间夹层
把思念的泪，交给风
从祖籍苏北到东北，月亮一直不离弃
没有一张像样的合影，依稀忆起
墙上挂着单独的黑白
岁月催我老，两鬓白霜
接近父亲的尺寸
老屋翻建，母亲跟随空中炊烟
盘旋，不确定哪一缕是家的烟囱
好在兄长，把父亲当年生锈的犁铧
当成传家宝，清明时节挂在院子
中央，指引他们魂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