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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礼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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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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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夏天

慧开禅师有诗曰:“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禅师通过列举四季有代表性的美景,告诉我们大自然的美是无处不在的,但更重要的是,内心的平静才是真正能感受到美好的关键。就像我们现在的生活,比之小时候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有了天壤之别,但如果心里总是纠结于各种烦恼,那也难以体会到幸福。禅师通过这首小诗我们,不要让外界的烦恼干扰自己的内心,要学会放下,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好。

四季的轮回,各有各的特色,让我们领略到大自然不同的风采,同时也愉悦我们的身心。四季中,我却独爱夏季。喜爱那“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灵动,喜爱那“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生机,更喜爱那“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的闲适自在。

小时候,我的夏天在夜幕下奶奶的故事里。

童年时期是在奶奶家度过的,那时父亲在集镇上的一个小厂里做工人,母亲也在厂里做临时工,哥哥和姐姐在读书,父母没有时间照顾我和妹妹,自然,我和妹妹就被放在了奶奶家。

奶奶家住在一个山脚下,屋子的四周都是青青的毛竹,青翠欲滴的样子,仿佛要滴下汁液来。我的童年时代,便是在这片翠绿的竹园中慢慢度过。

夏日的夜晚,蚊虫很多,奶奶总是将晒干的青蒿点燃,压上土块,那袅袅的青烟就浸润了整个场院,因着烟的庇护,蚊虫远离,让我们得以享受那些宁静的纳凉之夜。

纳凉时,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奶奶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我们几个孩子躺在竹凉床上,认真听奶奶讲故事。奶奶的故事很多,像八贤王变成老虎被杨六郎射了一箭回去后一命呜呼,像地藏王为了寻找修行道场一脚将孤山踏下去三尺不得不选择了九华山,像某某人家的闺女被狐狸精缠上了等等。我童年的夏夜就在那青烟缭绕中、在奶奶声情并茂的讲述中悠游度过。

长大后,我的夏天在蜿蜒的乡村山路上。

那个时候,乡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在无聊的夏夜,有好事者就组织村里放电影、唱戏等活动。每每有个村放电影或唱戏时,大量的年轻人就三五成群地步行赶往这个村,我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山村的夏夜总是有着凉丝丝的风,我和几个好友在山路上边走边聊天,聊天的内容自然是没有边际的,从家乡的小水沟到长江黄河,从我们路过的小山坡到珠穆朗玛峰,无所不谈。在这天马行空中,路也显得近了,夏也不觉得热了。

到达目的地后,场院里早早地就已经坐满了人,连旁边别人家的院墙上都挤满了人。路口边总是会有老人在卖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瓜子、花生是不用称的,而是用一个小小的竹筒,一毛钱一筒,然后用一张旧报纸包成菱形的纸包。我们偶尔也会买上一包,几个人分着吃,但更多的是与遇到的熟人聚在一起侃大山,只偶尔瞥一眼荧幕或是戏台,至于电影里放的是什么,戏台上唱的是什么,则完全不在意的。这些活动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只是与朋友们换个方式打发漫漫夏夜而已。但对于那些正谈对象的男女来说,则是一次难得的约会机会。那个时期,年轻男女谈对象还是很害羞的,即使是在这样的夜晚,手还是不敢公开牵的,他们总是故意落在人群之后,牵一下手,说说悄悄话,倾吐一下思念之情。散场时,一般都是夜里十点钟之后了,大家又成群结队地往家赶。

大多的看电影或看戏经历都是这样的平淡无奇,但却有一次让我记忆犹新。那一次是去离我们村有十余里的另一个村看电影,我们同行的是三人,我、云和峰,我们三是经常一起赶这样的场子的。那一次,我们因有点事耽搁了,回去时,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快到当地人口中最恐怖的一段山路“茅山坡”时,想起老人们口中那些恐怖的故事,我们三也是不寒而栗。突然,我发现前面有两道人影在那踟蹰不前,走近一看,原来是邻居的两个小女孩,因害怕“茅山坡”而不敢向前,我笑着打招呼,邀请他们结伴回去。这本是件小事,我并没有放心上,但后来那两个小女孩就经常和我一起去赶场子看电影。若干年后,其中一个小女孩写了一篇文章,文章中记述了“茅山坡”这件小事,其中充满着感激之情,我没有想到,这么小小的一件事,竟能让人经历多年后还记忆犹新。也许,在很多时候,可能我们不经意的一个善举,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吧。

现在,我的夏天是看尽人间烟火后的清欢。

在周末的夏日清晨,我总是在第一缕晨曦还没有漫过阳台时,就坐在阳台上,泡一杯绿茶,放一首喜爱的歌,看着晨曦慢慢洒满我的那些花花草草,我也偶尔修剪一下它们,享受着炎炎夏日难得的清凉。

在工作日的清晨,我必是趁着热气还没有扑向地球时,早早地来到菜市场,购买一天的菜。看着那些勤劳的菜农,穿着朴素,热情推销自己种的菜,那份认真劲儿,不由地让人肃然起敬。我晃荡在菜市场,看着菜市场的一切,那水灵灵的蔬菜,活蹦乱跳的鱼虾,热气腾腾的早点摊,一切是那么新鲜。享受着菜市场独有的热闹,鸡鸭鸣叫声,讨价还价声,寒暄声,汇成生活奏鸣曲。漫步在柏油路上,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撒在路面,一阵风吹过,每一片晃荡的光影里都藏着时光的故事。

如逢没有工作任务的午后,邀约上三五老友,骑车去戴家冲水库游泳。水库三面环山,一面临运河。水库的水就是运河水,来自太平湖,水质清冽,悠悠的直晃眼。又因着三面环山的缘故,水清凉凉的,诱惑着被夏日高温折磨的人们。掬一捧水,慢慢地洒在身上,让自己适应水的温度,再跳下水,畅快地游来游去,宛如鱼儿般自由自在。

当暮色渐渐降临,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水库,就近寻一烧烤摊,就着热辣的烧烤,喝一口冰镇啤酒,那滋味,不是一般的舒爽。

年过半百的我,已经学会了在忙碌的生活中寻找乐趣,放下世俗的欲望,将每一个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让充满烟火气的人生也充满了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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