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灵庙
百灵庙,我记忆中的小镇,漠北达尔汗草原。
曾经的古庙古钟敲响了我儿时的欢奔和嬉闹。
我从马背上走下来,读着达尔汗草原的绿色,聆听百灵庙的诵经声,当虔诚刻在求佛者的心里,也刻在我儿时的记 忆中。
震惊中外的百灵庙暴动在这里爆发,打响了蒙古民族抗日的第一枪,是抗日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街沿而建的百灵庙依然整齐地排列着,精神矍铄,方寸未乱,默默地迎送时光的匆匆来去,见证漠北草原大街小巷的古今重叠。
一座座高楼似一本本厚厚的书,横在我面前,故乡的小镇依然守护着乡民簇拥的繁盛,记忆在不经意间悄悄爬上我的脸颊,钻进我的骨髓。
如今,我成了一个读不懂的外乡人。
(2)希拉穆仁
在大青山的北部铺开,源于达尔汗的一场春雨,自地表层渗透,摄入我的视线。
画中的意象再现,一波波的绿荡漾开来,云朵在茂明安天空俯仰,神秘,浩渺,深邃。
土默特部一生都在坚持一个梦,把家园建设在草地阳坡,渴望春风吹在草根,像我理不尽的胡须,在或寒或暑的生活中倔强成长,似一种镰刀割不断的秉性。
我万分感激,与云朵零距离接触,蓝天、白云、羊群,还有蒙古族姑娘嘹亮的声音,这是神的天堂。
轻柔的风,永恒了我多少年后的选择,把最真实的风景定格在原生态,以云的姿势献身远方的歌者。
风拂过我的额头,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晨曦洒遍草原上每个角落的时候,一种至诚的亲切温暖全身。
(3)抗日武装暴动纪念碑
我站在纪念碑前聆听,身心受到血的洗礼。
纪念碑在女儿山上眺望,眺望古老岁月震撼山河的壮举,这是百灵庙武装抗日暴动的见证。
纪念碑默默地伫立,伫立成一部民族史诗,一个群体,一种精神,一种价值,纪念碑无语,我亦无语,寂静的狂野沉静的藏卧成千百年来的灵魂,以积聚久远的固执聆听大草原的天籁之声。
远处的艾不盖河无声地打了一个弯,弯成一个神秘的问号,把一行箴言留给后人阅读,让后人破译历史,一抹悲伤的记忆,一颗坠在眼角痛苦沉思的琥珀。
河水流走,纪念碑依然地挺立着。
岁月的滔滔把人们的记忆冲刷、剥蚀,但一种巍巍峨峨的信念,一种旷古久远的传说,一种像泥土淳厚的民风,却永远不会流走,它会变成艾不盖河的河水涓涓细流,渗透这片苍黄温濡的大草原。
(4)女儿山
百年孤独,千年寂静。
容貌和岁月形成了反差,历史和现实在这里并存。一个婉约靓丽的名字,留于仰望、膜拜、遐想,把牵挂思想镶刻在草原的唿哨。
远古凝固了,却变成了化石。你永远18岁的年龄,你永远不衰老的娇容,让人想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诗句。
一座属于女性的山,以阴柔、清雅、纤秀洒向艾不盖河畔,任遐思拍击浩瀚的时空,终不能揭示神秘的谜底。
你不会想到在你沉默千百年后,娇媚俊秀的蒙古族姑娘,手捧吉祥的哈达,把一个鸟语花香的名字虔诚地献给达茂大草原。
在你面前,历史错位了千百年,一切邪恶不在邪恶,一切美好更加美好。
(5)广福寺
广福寺,达尔罕贝勒庙的转音,属乌力吉套海召庙群,康熙御赐“广福寺”。
漠南佛教圣地,历史上曾与塔尔寺、拉卜楞寺齐名,是塞北草原重要的藏传佛教中心。
广福寺的经幡在宁馨的夕阳里飘动,艾不盖河的水声蔓延成一株寂静的树,枝上挂满依稀的时光。
梵音与百灵鸟,一起,一落。牧归的羊群从艾不盖河滩缓缓走过。
众生们都在睡觉,只有阿卜干拉布腾活佛和他的弟子们还在醒着,用他们给灵魂把脉的手,催眠着达尔汗草原入睡。
除了搬运着的风,就是诵经的声音。
除了燃烧的酥油灯,就是佛的眼睛。
在信仰纯洁的达尔汗草原,我看见人潮与香火渐渐退去,惟有兀定的百灵庙,闭目禅坐,在暮色里一睡千年……
(6)满都拉
再走一步,就是异域。止步。
夜里灯光把小镇勾勒的比白天更真实。这里的灯光是达尔汗草原不眠的眼睛,它睁开时周围就变得一片黑暗。
深夜,所有的灯盏都累了,只剩下它还在搜索光明。
白天,两地商客在这亮过灯光的地方相聚。人们脸上的笑是因为感受了昨晚灯光的抚摸。
有时一盏灯就是一个国家。
发表于2017年第1期《散文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