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渴死的牧场
黄沙在废弃的弱水边,如河水般漫无节制地曲卷着,孤独的胡杨拖着枯瘪的影子,站在风沙中回忆。
低矮的沙丘,选择了倾斜的角度,倾听着弱水河边那如长绳般的小路和所捆绑的歌声。
这渴死的牧场,渴望着水的声音,连蔓延的黄沙也长成了一片扭动的旋涡,重叠黄色的呼唤,弱水河在等,等待燃烧的烟头烫伤寂静,也戳破秋天冰冷的寒夜,可日日不息的河水,却再也没有回来。
牧民走了,脚步声缠着曲卷的黄沙久久流连。
牧场走了,昔日的歌声如被风化的小船裂成碎片,风沙所卷起浑黄的旋涡,摇动着孤独的梦幻,古老的牧场启示着威虐的风沙和永恒的自然规律。
从此,在这块被岁月淹没的土地上,有一个渴死的牧场和一个渴死的话题,在寂静中耸立,在寂静中发芽……
2、胡杨魂
因高龄而伟岸,因稀少而无价。
鸟瞰人类的家园,胡杨永远活在大漠戈壁中,挺着一道道遒劲的脊梁,典雅着一段最富有信念的时光。
胡杨树的活法是一种精神,深入灵魂是一种必须守护的责任。
伴随日子的减法,胡杨树的成员离我们一天比一天遥远,在水流最终停滞的地方,我看见大漠深处的胡杨,在飓风和群狼奔突的戈壁,以永久性的悲壮,殓葬了忍让的懦弱,殓葬了奴性的屈从,殓葬了弯驼的软腰,殓葬了蛇行的跪拜。
曾有一段时光,我顿感自己犹如置身于胡杨与大自然中的沙尘风暴、烈日暴虐搏击的厮杀声中,犹如走进了一座惨烈的古战场,满目是横尸疆场的胡杨树体及胡杨与自然环境进行搏斗的惨状!
当所有生命的颜色,被漫漫黄沙掩埋之后,坚强的胡杨,忍受着饥饿的肠胃,在荒凉的大漠戈壁中褒贬着生死荣辱的诗篇……
树叶可以枯萎,枝干可以折断,而高昂的精神,永远向着炽烈的阳光。坚毅自强不息,风骨凛凛挺立风沙线,在风霜雪雨中忠诚地守望着大漠戈壁的家园。
3、游牧
天高云淡的秋天,露珠挂满黎明。
牧人,以善解人意的方言,星辰高悬,我的内心,灵魂实质的灯盏从十二月的风雪开始放牧,穿过花朵和百灵鸟的云翼,直至今天的戈壁大漠。
戈壁大漠是蒙古包和牧歌的天空,是驼队和赛罕呼肯的背影,风沙的鞭子驱赶着流浪的部落,风起风息,寻找牧人生命的巢穴。
一个追逐草原赶着羊群的驼队,漂泊在野花盛开的季节,沿着牧道向我走来,被戈壁大漠的牧歌声涵盖,与自然界各种生灵亲密接触,来感悟大自然的杰作。
这是追逐野花盛开的季节,这是蒙古包里谱写的诗篇,为一个牧场上的女子倾诉,周围全是百灵鸟飞翔的涛声……
一个是追随着花开花落驼队,赶着羊群牧场为家,游牧自己的生命。
【注释】赛罕呼肯:蒙古语,美丽的少女
4、大漠每天都是新的
太阳洗罢了大漠浴,从东方升起,壮丽而蓬勃,伸出金色的手指把每天的云彩,织出新的图案,新的花朵。
沙丘每天有新的曲线,雄鹰每天筑建新的巢穴,芨芨草每天伸出新的枝柯,那缓慢生长的沙漠玫瑰,每天每天,也在大漠中,进行着新的艺术雕刻。
漠风每天从戈壁吹来,带着亲人新的问候和嘱托,白云每天向蓝天飘去,勾起我对额吉的思念。
驼铃在瀚漠里飘荡,古老的民族在牧歌中摇曳,额吉每天都有新的期盼,期盼重逢的绿殇,只为西部以西每天都有,新的姿态,新的脉搏,新的梦幻,新的牧歌……
5、大漠迷路人
大漠迷路人朝向日出,羊群跟随他和水草,他的手遮住光芒,看到的青草已渐渐枯黄。
羊群把消瘦交给生活,听到牧歌后悄悄死亡。走过浩瀚无垠的大漠,回望,还有离别后的愁肠。
迷路人在清晨走出冬季,身后的羊群被风雪吹散,他勒马走上一处高坡,有条十字路,不知道该往哪走是一种生活。
6、坐在牧场的边缘
坐在牧场的边缘,一段修补了多年的记忆重新被打破,深入大漠的是一些金黄的血。
坐在牧场的边缘,驼群悠闲地踩出一串串美丽的沙窝,生命的残骸,在熟稔的芨芨草中作着深远的呼吸。
在这是个阳光涌动的下午,语言沉淀下去,冉冉升起的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牧场。
此时,盛开的芨芨草和流浪的牧场与苦难一起消失。
刊发于《绿风》诗刊202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