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牧野时光
蓝天,碧云,绿草,红花。
羊群,牛犊,骏马,毡帐房。
眼前,牧场的风景,一半是天然的,另一半是醉人的。
晨起,扬袅娜的炊烟为鞭,轻驱几声牛哞,唤醒湿意的睡梦,青草坡里惬意的白云与清风的悠闲,酝酿成阿爸银壶的马奶酒。
于是,一种内涵的昭示:所索求的是最低贱的,所奉献的是艰辛的凝结。
我猜不透,羊群里的额吉不用化装不用着色,怎么就成为一幅牧场不可多得的天然水彩画。
第一缕阳光是早起的哞声。
最后一丝乡音是牛的反刍。
读懂牧人们的心情,还必须学会牛和羊一样的咀嚼与回味。
2、迷途驼羔
大漠的冬夜,没有灯火,不闻车笛。
玛尼堆上的经幡冻僵在空中,只有雪粒有节奏地落着。
一只迷路的驼羔摇摇晃晃地蹭到了路边,它已经被寒冷、饥饿袭击得不堪一击。
驼羔的背上悄悄地盖了一层雪被。
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结冰了,生命的惶恐和暗淡笼罩着整个大漠。
唯有这峰驼羔微微地呼吸着,一息尚存。只是随着驼队留下的粪变冷、变冻,它的呼吸声在渐小、渐微。驼羔并没有受伤,只是迷了路。
不知是妈妈的粗心丢了它,还是因为它贪玩而走失了?在这样一个寒雪飘飞的冬夜里,当它变得孤零零的时候,才明白离开了妈妈的呵护它实在难以抵御奇寒的侵袭!
大漠的远处有一盏灯,那是这寒夜里温柔的眼睛……
3、游牧时光
驼铃摇碎月光时,沙粒正在生长。
风把脚印酿成琥珀,游牧的人裹紧星光,在胡杨斑驳的影子里,数着岁月的褶皱。
马群踏过沙丘,扬起千年的叹息。
暮色中的帐房是漂泊的孤岛,篝火跳动着祖先的图腾。
陶罐里的奶茶,沉淀着几代人的故事,被风一吹,便化作天边的流云。
苍鹰掠过苍穹,划破寂静的长空。
牧羊人的鞭梢甩出悠扬的弧线,驱赶着时光的羊群。
砂砾在脚下翻涌,像极了记忆里母亲纺出的银线,缠绕着游子的心。
当黎明刺破夜幕,驼队又将启程。
沙海无垠,唯有脚印在诉说:游牧,是与大地永恒的对话,是刻进血脉里的流浪。
4、原野行歌
沙粒在靴底暗涌成河,驼铃坠进风的褶皱。
牧草弯腰时,羊群正将云朵啃出缺口,蹄印蜿蜒成褪色的经卷,在荒原深处缓慢舒展。
鹰翅划过天穹的裂痕,将地平线切割成无数碎片。牧羊人喉间滚落的长调,裹着盐碱与霜雪,在暮色里发酵成琥珀。
毡房升起的炊烟总爱缠绕马头琴的弦,把月光捻成细细的线,缝补大地开裂的伤口。
沙枣花在午夜突然盛放,暗香浸透驼毛织就的星辰,篝火熄灭后,马蹄声依然在记忆里徘徊,像某个古老传说的残章,在岁月的风中时隐时现。
荒原始终沉默,唯有风掠过胡杨林,将千万片枯叶吹成翻卷的诗行,每一页都写满被时光遗忘的故事。
晨雾漫过草尖的刹那,新的旅程又将开始,而歌声永远比黎明更早醒来,在天地间流淌,生生不息。
刊发于《玉都文学》202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