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乌海谣,长河衔沙入画来
黄河裹挟千年风沙掠过乌海,河床上沉淀的故事随水波漫开,岩画里驼铃摇碎月光,古渡口船桨划破薄雾,沙粒裹着青铜回响。
沙与水在此对峙又缠绵,沙漠以金黄勾勒地平线,黄河用碧绿泼染绿洲,芦苇荡铺展绿绸,水鸟剪碎云影,沙棘举着红果照亮风过岁月的声响。
长河衔来的沙粒,或沉入河底成鱼群布景,或在河岸堆积成时光年轮。
暮色中,黄河如磨亮的青铜带,对岸山峦与沙坡头驼队脚印相望。
有人拾河石见河套星霜,有人看落日将沙海染成琥珀,沙是凝固的浪,河是奔腾的画,风过沙丘的低吟,正是大地写给时光的谣。
2、甘德尔山影,岩画里的星图
甘德尔山褶皱里嵌着成吉思汗的目光,岩画中青铜箭矢仍瞄准西北。
乌兰布和沙漠如液态古战场,沙丘伏卧似卸鞍马队,黄河北岸芦苇折腰,将青铜器纹路拓成河心倒影。
岩画里鹿群在月光中惊奔,成吉思汗指节纹路被苔藓拆解,牧羊人说风蚀砂砾裹着《蒙古秘史》残页,黄河则衔着史诗东奔。
人们汲水时从涟漪捞起星子残片,那是铁木真马蹄踏碎的银河渗入岩画裂隙。
山巅雕像瞳孔里,沙漏颠倒乾坤,当流沙漫过世纪界碑,山影攀援黄河脊背,将大地伤口缝成星图。
3、乌海湖,大漠掌心的蓝琥珀
乌海湖如大漠捧出的蓝琥珀,晨光将湖面揉碎成金,涟漪在芦苇丛轻哼。
浪花舔舐的鹅卵石藏着古渡回声,驼铃沉淀为游鱼鳞片。
云影漫过时,芦苇摇绿纱织进水鸟私语,夕阳把沙山轮廓蘸湖水勾勒,半浸碧蓝半熔橙红。
暮色中湖面成倒置星空,芦苇剪影在波心写诗,渔船划过惊起夜鹭,碎了星子又拼拢。
这湖是大漠的眼,盛着塞外苍凉与江南温柔,晨光里新的涟漪,会把故事说给云和风听。
4、葡萄,沙砾里的琥珀密码
乌海沙砾等待发酵,藤蔓攀月光生长,黄河将星子碾成齑粉,沙丘渗出紫色汁液。
酒窖中陶瓮反刍百年孤独,驼铃烙进釉面,游牧云跌入瓮底成单宁,触摸瓮壁能感知康熙年间葡萄的胎动。
农人用坎儿井暗语浇灌藤蔓,使其在月下织网捕获贺兰山倒影,破碎陶片里酵母等待与糖分交融。
季风穿藤架如过佛窟经卷,熟透葡萄自焚成紫烟,孩子追逐果实时脚印绽酒花。
深夜酒庄似诺亚方舟,橡木桶里的“海”漫过烽燧佛塔,根系在沙下私语:痛饮黄河浑浊,只为酿琥珀色黎明。
5、胡杨渡,沙海生灵的渡口
乌兰布和的风里,胡杨渡把影子熬成蜜蜡。
胡杨枝桠如风干闪电,根系在沙下拧成缚时光的绳,用皲裂树皮接落日碎屑,让疤痕结晶成盐;雨季时根须作海绵吸饱黄河呜咽,再吐绿意成星火。
沙粒滚落树洞,裹着驼队遗落的岩画碎片,黄河水将沙砾冲刷成诗行,树瘤中或嵌着古驿站蹄印。
苍鹰翅尖擦过枯枝,断茬与嫩芽交叠如沙漠河流交换密语——每棵树都是渡口的桩,拴住流沙也托举水鸟归巢。
暮色中胡杨渡如钉进时光的楔子,让沙记住站立重量,让河懂得沉默倔强,年轮轻颤间,旱獭、蜥蜴、雁群在此托付生命,使渡口成为永不谢幕的生命站台。
刊发于2020年7月13日《乌海日报》长河文学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