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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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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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汨罗江在粽叶上流淌(外一章)

汨罗江在粽叶上流淌   

     端午的苇叶刚展开,汨罗江就从两千年前流到了眼前,那个披发行吟的人,把《离骚》揉碎在浪花里,每一粒水珠都成了后世五月初五的胎记。

     那些被江水浸过的诗行,正从菖蒲的叶脉里渗出来,在门楣上凝成一滴永不坠落的晨露。


    人们把糯米裹进青绿时,总忘了粽叶最早包裹的是热血。楚国的风穿过时光的罅隙,还带着他披发行吟的叹息……

    当《离骚》的韵脚沉入江底,每一粒糯米都成了未冷的字,在沸水里翻滚着,想要重新拼出郢都的轮廓。可如今龙舟划过的水面,只漾开游客的笑靥,谁还会在鼓声停歇时,听见江底传来的《天问》?


    艾草在门楣斜斜插成剑,却割不断城市里膨胀的甜咸。他当年涉水而过的地方,现在漂满彩色的龙舟,船桨劈开的波浪里,依稀映着峨冠博带的影子。

    有人往江里投下裹着红枣的粽子,却不知两千年前的那朵浪花,早已把《桔颂》的芬芳酿成了江水的底色——当我们剥开苇叶时,是否触到了那片叶子里藏着的楚地霜雪?


    今夜江月又圆成粽叶的弧度,我看见浪花托着竹简上浮。原来所有端午的雨,都是他未流尽的泪;所有菖蒲的绿,都是他淬在时光里的剑。当城市的灯火漫过堤岸,总有一痕江水固执地绿着,在粽叶的褶皱里,一遍遍重写那个投江的黄昏。




丁香园的芍药花



    艾草斜倚着土坯墙根生长时,蝉鸣像烙铁般把丁香园的柏油路烫出了细密的裂纹。芍药开在药香与艾草味缠绕的角落,花瓣凝着端午的粽叶,包裹着清冷的质感。

    绯红的像磨碎的朱砂溶进雾里,粉白的似宣纸上洇开的淡墨,那些骨朵原是从《楚辞》里逃出来的句子,在花栏边舒展开带刺的温柔。


    粽绳绕过花栏时,绳头垂落的箬叶纤维,正与芍药的根须在土脉里私语。都说端午的药气能镇住时光,可这园子里的芍药偏要在糯米香里,用花瓣重抄春天未寄的情书。你瞧半开的花苞噙着雨,多像悬在门楣的香囊,把不肯褪色的艳色藏成秘密,等一阵漠风来拆成碎金。


    暮色漫过花架时,芍药的影子爬上晾花的竹匾。风干的菖蒲在梁上轻晃,花魂沿着瓦当纹路滴落,在柏油路上洇出淡紫的痕。丁香园年年收储百草,却留不住芍药盛放的刹那,就像留不住粽叶里翻涌的糯香,在竹蒸笼上散成缥缈的暖烟。


    唯有驼铃摇碎大漠孤烟时,还藏着花瓣坠地的轻响。沙砾漫过药碾子的纹路,残阳把碎叶染成赭黄,那些被风卷走的芍药香,正跟着孤雁的影子掠过大漠。

     当最后一缕药香漫过丁香园,所有芍药都在夜色里合上书页,把未寄的相思酿成甜,等明年端午在竹篮里苏醒, 原是江南药圃逃荒的春信,在驼队踏过的沙痕里,把未干的胭脂泪凝成盐粒,等一场罕见的沙雨来泡开褪色的诗行。



刊发于2023年6月13号《内蒙古日报》·北国风光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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