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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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诗与铁的千年守望
谢公祠的月光，浸着铁矿的凉
粘在南齐的松针上
李白倚过的青石，遗落的半坛酒
酒液顺着石缝渗进去，把诗的墨香
揉进铁矿石的脉纹里
把炽热裹进粗糙的肌理
像藏着未燃的火种，静等东风
唐的星星数过，宋的雨淋过
明清的霜雪也盖过
李白举杯碰落的那一滴
打湿樵夫的歌
也在山水诗人踏过的石阶
积成未写尽的平仄
白象山的巷道，掘进机撞得岩壁响
矿灯一劈，岩层就醒了
青山河的倒影，缠着青山的墨色
也晃醒岩石里蜷伏的铁矿
裂纹里藏着的硬，比李白的绝句更挺
比岁月的脚步更沉
它们贴着千年的李白诗意
滚落在矿工掌心里
顺着巷道，飘出细碎的诗句
漫过青山，青山便有了双重的脉搏——
一半是诗魂的轻，一半是铁矿的沉
诗与铁矿，绕成解不开的结
而在李白墓的围墙处，每缕风
都在石缝里翻找李白未完稿的诗句
正沿着矿脉往青山里钻
分不清是诗拥着铁矿，还是铁矿抱着诗
凹山的石头，藏着进城的梦
在火山岩浆里熬了千万年
数着岁月的秒针，每一帧萌动
都在等唤醒的疼
一块铁矿的芽芯里，浓缩的铁性
凝成褐红色矿脉，像凝固的火焰
经历千百次的敲打，让黑色的铁质
嵌入矿山的骨缝里
矿工把钢钎攥得发紧，老茧卡在柄把
指缝漏下的矿粉，落在饭盒沿上
歇工时摸出的烟卷，火星一沾
就烧出了矿山的味
他笑说“这是掌纹里的磷火”
沾了矿粉就不肯走
传送带驮着列队的铁矿石
在碎矿机咬下去的瞬间，如融化的冰川
碎粒溅起来，落在蓝工装
空气里的矿分子，都印着矿工的影
而磁选机抖落褐色的碎粒，黏在
矿工的袖口，像阴干的汗碱
含铁量，就藏在点点亮光里
在精选厂房，每粒铁矿石
都要接受命运的审核
——那是凹山写给钢铁的誓言
矿山晨雾里，一列运矿火车
载着这枚铁质的黎明
奔向高炉，城市的双臂正好接住这缕光
李白没写完的“炉火生紫烟”
在长江边的马鞍山，接着写
风里还飘着他没吟完的仙气
从矿山运来的铁矿石，堆在
山脚下的高炉旁，一场脱胎换骨的淬炼
从红焰，舔着炉壁开始
此刻，流动的铁水是高炉的魂
火星从炉口蹦出来，炉前工的
探火镜，盯着胎心似的光亮
扬起的余温，转眼漫过街巷万家烟火
这铁流的光影，支起城市的骨骼
投射在江面，被江风一吹
连李白当年醉卧的石凳，都映着铁的光
如果从明亮的厂房穿过去
轧钢机的轰鸣声，仿佛城市的心在跳
钢锭的几何变形，会勾起李白的灵感
从长江大桥的塔尖，掠过
他当年望过的云彩，写出更多的工业诗
这种用汗水跑出的加速度
在“江南一枝花”的名字下
连着几代人，从高炉的火焰站出来
挽起高铁车轮、H型钢
托起马鞍山，一马当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