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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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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村庄(组诗)
知了壳
蝉飞走了,壳背上裂开一道缝
像虚掩的门,漏进半寸光
锁紧整个夏
风走过时,树梢颤了颤
空屋里泛起的蝉声
短的刚落地,长的已飘过山
这种空寂,在村口凝成磨盘
轻轻压住,每一口呼吸
薄如蝉翼,凉如井水
村庄静的,能听见花开花落
早晨的粥,凉在锅里
傍晚的牵牛花,就爬上墙头
替风,张了张嘴
老灶台
用土砖垒起的灶台,是老屋
最吸引我的地方
有事没事,总往里面窜
灶膛升起的火
在火钳张合间,夹紧灶台边的暖
草木灰扒出的烤红薯
香味伸出长长的手
拽着村子里同龄娃的鼻子跑
锅巴在裤兜,碎成小星星
也会照亮贪玩的路
把一段清贫的日子
放在锅里,翻炒出小半勺的油星
沿着锅沿,母亲会擦了擦
直到有一天,我离家要进城
老灶台的炊烟,绕着屋檐
转了两圈没散尽
路上揣着的烙饼,一直藏着温
火 桶
将烧红的木炭,捣成小碎块
放进瓷盆,母亲会搬着火桶的耳把
小心地盖上去
等我的双脚伸进,踩在档网
一座温暖的殿堂,就升起来
此刻的村庄,可能在下雪
或是融化的雪,结成的冰柱
晶莹地,吊在屋檐下
或明或暗的炭火,仿佛是
一双火热的手,从脚尖顺着脚掌
一路搓过去,再寒冷的
风雪,也被挡在屋门外
有时候,母亲也会把我打雪仗
弄湿的棉鞋,放进去烘烤
在我穿在脚上的一瞬间
还以为被春天的柔指,轻轻地握住
史 村
妈妈,我找不到儿时的村庄了
那口村前差点淹死我童年的池塘
没有了,口腔里
呛水的土腥味,还在
塘边比我高的芦苇,如今
摇曳在稻田的土埂上
只是,少了喧闹的蛙鸣
长着窟窿的杨柳树,我踮脚
够的知了壳,不知去向
从树头飘起的炊烟
问云,也茫然
只有空空荡荡的田野上
一大片泛绿的芝麻杆
清冷地,飞过几只麻雀
找不到搭窝的树枝,与屋檐
再也听不到村妇的捣衣声,与狗吠
从消失的院子里,恍惚嗅到
土砖斑剥的灶台,飘来的锅巴香
看见您吹吹,递过来
如果不是在这里有过童年和少年
真要怀疑——这个叫史村的地方
是不是,只在我记忆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