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矿山晒秋《组诗》

立秋

如果想约，最好是立秋的某一天

在采场的山顶上

我们一边吹着风，一边看挖矿

此刻，山坡的喇叭花

正把最后一抹夏红

别在矿山的衣襟上

风在翻动，铲尖的矿石

像翻一页薄薄的秋

比蝉鸣更脆的声响里

矿床的裂缝里，抖落熬过的大暑

在由青变黄的边坡上，我会教你

如何从掌子面，捧出一块带霜的矿石

在矿脉的褶皱里，刻下秋

掠过山谷，我们还可以

顺带牵走，一群带着汗味的影子

与夕阳，重叠在一起

秋分

边坡，把采场的齿痕

一半留在我眼前，一半落在我脚下

攥着半块矿石，让阳光

从矿沿，斜斜地擦过去

秋风，抖落的矿粉子

从岩壁那边漫过来

偷跑的一缕桂花香——应是山下的树

把秋意，塞进这采场

远处的磁选厂，悬在半空

暂停的传输带，想黏住

几片慢走的云

我摸了摸矿石上未干的雨

摸到霜，为秋分

写下淡褐色的注脚，薄而凉

我把背，靠紧挖掘机的轰鸣

忽然读懂，矿石上的秋分

不是纸上的节气

是掠过采场的雁影，把

一段不慌不忙的时光，藏进矿脉

溢出半分柔，半分刚

霜落

只有在今夜，矿工把采场

藏了一年的寒，从矿层里剖出来

铲尖碰击的声响，如树落下的叶

矿石乘着露的梯子，踮起脚尖

它的棱角，被矿工的掌心揉了揉

一松手，滑的更快

此刻，矿石正趴在

掌子面的草叶上

像群怕冷的小兽，蜷在秋风里

裸露的皮毛，泛起一层薄白

每一个毛孔，自带的倔强

藏着多少未褪的铁色

被风一吹，就像抖落细碎的银

落在机台，擦亮

矿工柔和的眼神，和沉甸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