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石里的节气（组诗）

立  冬

采场隔壁的村庄，稻谷已入仓

几只麻雀，飞出喧闹的矿坑

在田垄的稻茬丛，练着蝶泳

掌子面，一块结霜的矿石

阳光下，霜痕还未干

想着小雪，正懒懒地踱过来

相比较农事，此刻采矿的风

已热起来，翻斗车的车帮

沾着浮土，压着虚重

运矿车的轮次，没因雾气而阻断

矿工心里急，矿石的心里更迫切

恨不得研磨自己，径直潜入选矿池

其实，矿层里的节气更准确

如若不信，瞄上一眼会发现冬的幼芽

攒着劲儿，往丰盈里跑       

   小  雪

从远方寄来的信笺，载着

母亲的叮咛，如一片小雪落下

矿坑，就成了黑与白的版画

带着温情的言语，浅浅

盖在矿石堆顶

却盖不住，矿粒从字缝里

漏出的光

此刻，矿工在矿道上走

踩着雪的笔画，每一步都稳

怕踩滑，也怕惊着雪下藏着的矿

最静的雪后，采场里

只有雪落的声，和矿脉

在地下轻轻呼吸的气息

其实，矿石也能轻盈地飞舞

却总有一双矿工的手，从雪地

把它捧出，贴一贴脸颊

舌尖一凉，心头一热 

大  雪

江南的矿山，大雪罕至

采场的矿坑，早备下纳雪的凹痕

冷风如钎，边坡如缟

我蹲在矿石旁，沏一壶山里红

看雪叠着漫过矿岩，漫过鞋帮

便握着手柄，用铲尖挑开雪被的角

不远的工棚，工友刚生暖炉

烟火初升，描出矿车的剪影

烟气溢出棚顶，恰如雪地脚印忽深忽浅

我们都在等雪停

等雪抖落矿石的困意

采场，便静成一片亮

风卷雪刃，呜呜刮过山坡

却吹不透雪层，摇不醒矿的静

我抿口热茶，轻声对大雪说：

“让矿歇一歇，我还要忙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