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风在草尖停顿

梧桐叶尖蜷出些浅黄

新叶不再往上蹿了

风像只轻手，按了按顶梢

它便收了拔节的劲

蝉鸣戛然住了

翅膀松垂在枝桠

像半句话，刚被咽回喉间

萤火虫尾端亮最后一下

便沉进草叶的露水里

光隐去的地方，倒像

草尖留了个小小的空

修鞋匠穿鞋带，到第三孔

手中锥子忽的放下

指尖悬在凉鞋上

鞋跟的胶，正被风

吹成半透明的琥珀

他望着那片温黄

像望着夏天将尽的路

冷饮之间，最后一盒绿豆沙

被拿起，又放回薄霜里

老太太关柜门的手

在半空顿了顿

玻璃上的水珠

慢慢晕开个淡痕

绷得太紧的弦

此刻都学会了松缓

风从树缝穿过

替日子里所有细碎的停顿

轻轻，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