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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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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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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琳‖俯视一棵朴树

课间,我挂着值日牌,站在三楼的走廊里,履行课间看护职责。身旁,是来来去去的人影;耳畔,是嬉嬉闹闹的笑声。起先,我的目光浮在空中,半空中,最后向下,落定在楼下花坛里那棵朴树上了。

花坛里,草木有不少。矮矮的一大片,是杜鹃。红叶石楠站成几丛,新生的叶子倒是鲜艳,只是被修剪得太齐整,仿佛一群侏儒在仰望着什么。樱花树也立在那里,花开时固然热闹,只是此时,头顶着些稀疏的叶子,显得颇为寒碜。樟树倒是高大,刚换不久的新叶,满树翠绿,在阳光下似要淌下几滴绿汁来。银杏也有几棵,只是它们性子慢,就和操场后面那几棵乌桕树一样,总是春天都快要过完了,它们的叶子才肯爬上枝头。那新发的嫩叶,颜色浅淡,与樟树的新绿相差无几,一眼望去,倒也不难分辨,因为樟树冠大荫浓,银杏的枝叶疏朗。

唯独那株朴树,以一身深绿挺立于浅绿之中,如墨滴入水中,格外醒目。先前,我并不识得朴树,那日一节活动课,带学生一边参观校园,一边认识校园里的花草树木。路过朴树下,发现不知何时树干上已悬着一块铭牌,上书“朴树”二字,大大的红色字体。我和学生一起仰面看挂在树干上的铭牌,有嘴快的学生张口读“朴(pǔ)树”,我为之纠正“朴(pò)树”。

在我,树虽不认识,但对“朴树”之名却不陌生。早些年,文友吴兄有文《站在冬天里的朴树》:“这棵朴树让我看到了站在冬天里的真正的树。像这样的树,在冬日里,它一如柳体书法,仿佛有一股无比遒劲的傲骨,欲与天公试比高。”朴树,是落叶树。冬天里,一棵搞不清楚年龄的朴树,伟岸挺拔,落尽叶子,铮铮铁骨,素面朝天,在吴兄眼中、心中,几具神性。后来,吴兄出版散文集,也以此为书名。

此时,是初夏。我站在楼上,俯视这棵朴树。它的叶子不甚美观,边缘粗糙,叶面也不光滑,倒像是被谁随手剪出来的纸片,胡乱一插。却又片片硬朗,透着一种固执的生命力。

俯视这些树木,亦如众神看世间的众生。一天天,孩子们在花坛下玩耍,我的同事们腋下夹着书本从花坛旁匆匆而过。春日里,他们的目光往往被樱花吸引;夏日里,他们在樟树荫下驻足;深秋,他们又不免为银杏一树灿烂的金黄啧啧赞叹……一年又一年,少有人为朴树停留。它站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忘的掌灯人,见证着四季更迭,岁月流转。

上课铃响了,我转身向教室走去。我的身后,朴树依然静立。它知不知道,有一个人曾在三楼的走廊上,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与它默默相对。看它那些深于常绿的叶片,也似窥见自己内心不曾描摹的心思,倔强又孤独。

不止是朴树,众生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树终归是树,人终归是人。我们各自活着,偶尔相交,而后又各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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